他们落脚的客栈,目前确诊的只有囡囡母女,医馆病患虽多,但对偌大郢都来讲,还未扩散严重。
段冽近日一切正常,他应该还未感染。但他再待下去,就未必了。
丹卿抱紧双臂,埋头往前,步伐时而虚浮,时而沉重。
他想得出神,什么都没看,直至快要走到客栈,才惊觉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
丹卿猛回头。
月色灯影交织处,立着一抹熟悉而挺拔的身影。
也不知,他是何时跟着他的。
段冽冷冷望着丹卿,眼神锋锐,似在斥责他擅自离开客栈。
最终,他只是淡声道:“我已命人送出消息,再等几日,段璧自会遣人前来接应你。”
丹卿点点头:“那你准备离开郢都了吗?”
段冽眉头微蹙,他虽不耐烦空耗时日,可“楚之钦”如此娇脆,他不愿段璧最后接到的是个死人。
除上一辈的恩怨,段冽与段璧并无太多牵扯。
段冽从未觊觎过那个冰冷位置,他只期盼老凉王临死前的愿望得以实现,西雍再不受朝廷针对,西雍百姓安居乐业。
等一切结束,或居山林,做个钓鱼翁;或隐于市,做个普通老百姓。
对段冽来说,都无所谓。
“再等……”
段冽拔步往前,即将与丹卿擦肩时,丹卿猛地退后,避开两三丈远。
这幅古里古怪的模样,显然让段冽不解,他蹙了蹙眉,面无表情看着他。
丹卿用袖摆捂着口鼻:“你能不能让我把把脉?”
段冽面上已有不耐。
丹卿胡扯道:“我最近越来越不舒服,怀疑是你把病气过给了我。”
段冽都快气笑,他避他如蛇蝎,就是因为这个?
他们俩,究竟谁病得更厉害?
段冽突然觉得很疲惫,他不想再与“楚之钦”浪费口舌,遂伸出手腕,让他把脉把个够。
丹卿小心翼翼上前,他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手搭在段冽腕上。
诊完脉,丹卿当即往后退,与段冽保持距离:“要不,你今晚就离开这里吧?我自己一个人也很好,而且,你不是联系上端王了吗?”
段冽面寒如霜,满脸山雨欲来。
丹卿别开眼:“我不想再和你待在一起了!”
夜色低迷。
段冽忽地扯扯唇:“我这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还是会传染给你的那种?”他轻嗤一声,“楚之钦,你可真够恶心的。”
丹卿垂着眼,在心里道,不,感染时疫,会传染给你的,大概率是我,而不是你。
沉默片刻,丹卿讷讷道:“我等会给你写张药方,以防遇到不测。”
“不必。”段冽嘲讽地睨了眼丹卿,毫无留恋道,“如你所愿,此生切勿再见。“
言罢,牵了马,头也不回地没入漆黑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