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苏亦缜问他,一个门派,人人都说它是不祥,是祸根,它是否就该覆灭,就该偿命?
再后来他又听红尘剑仙说过故事的另一个结局。
说是那个门派全没了,而当年那个横绝当世的天下第一剑——他飞升了。
又后来,他还听到苏亦缜告诉叶灼,自己心中有小半条剑脉,那剑脉名为“无量空境”。
而要离开叶灼之时,那条剑脉,在他心中隐隐作痛。
其实这所有事都是一件事。
而这故事已经有人下过定论了。是铸剑师。
铸剑师说,金石无心,刀剑亦无罪,只是人心之中,风雨如晦。
——是谁心中风雨如晦?
无罪的是刀剑,有罪的是谁?
八月十五那一夜,会在幻云崖长鸣的怀袖到底是谁的剑,叶灼又是谁?
其实离渊想知道。
其实,他也曾在有些时候,试着将这些人口中故事,一点一滴拼凑起来。
只是他不会问叶灼。
因为他想,叶灼也许不想提起。
微雪宫中人,喜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喜欢心照不宣对面不言,他觉得自己也颇得真传。
于是,他依旧不问,亦依旧不言。
红尘剑仙疲惫般半阖双目:“我记得的,就只是这般。”
“所以,你郁结于心。”叶灼平静直视着他,“这就是你停留此境,迟迟无法到渡劫巅峰的原因?”
红尘剑仙:“是。”
“记得一些事,却不愿去想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看不上仙道行事,却身在其中,不得不与它和光同尘。”叶灼说,“你既然改修了红尘剑道,为何不修到底?”
“此话何来,”红尘剑仙看着他,“我的剑道在你眼中,竟是未修到彻底么?”
“你喜欢红尘之善,却不愿想红尘之恶,如何算是修到彻底?”叶灼道,“何况人心生来混沌,红尘本无善恶,是你庸人自扰。”
“可是,那人究竟做了什么,整个仙道究竟做了什么——那些事若是真想清楚了,岂不更觉一生仙道修行,不过笑话一场?”
“你与仙门百家可有仇怨?
“无。”
“你如今剑道与云相奚剑道可有关联?”
“无。”
叶灼语声淡漠:“所以那些事说到底又与你何干?”
红尘剑仙闻言竟是怔然。
“……与我无干?”
“与你无干。”叶灼平淡说,“是笑话又如何,不是笑话又如何,你已有道,就只要行你之道。”
“可那些事萦绕于心,又如何能忘?”
叶灼想了想。
“每天向你弟子讲十遍。三天之后,想必你就忘了。”
“?”
世上竟有如此之人。红尘剑仙真想双眼一闭,干脆改修这人的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