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言道:“江家次子在工部的职务出了点问题,我今日刚得到消息,此事既是与江家做了约定,便自当办成,若是出了差错岂不令国公府失了颜面,你且尽快完成此次公务,返京后便着手处理这件事。”
自谢聿及冠以来,谢国公便逐渐淡出了朝堂。
时至今日,国公府在朝中的权势几乎都由谢聿掌控,江家一事自然也一直是谢聿经手。
谢聿对此没有多言,很快“嗯”了一声。
只是他答得太快,面无波澜,听上去好似敷衍。
谢国公生怒:“你莫要摆张臭脸,你应当清楚,江家祖上于国公府有恩,我也早已同你说过数次,若我的父亲不得程将军相救,如今不会有我,更没有你,即使没有这桩婚事,国公府也理应为江家办成此事,是为恩情,也是为国公府的脸面。”
谢聿平淡的脸上渐生寒意:“那既是不需这桩婚事,又何需硬要逼我成这个婚?”
谢国公猛地一拍桌,怒意只增不减:“你当我是为了什么,你如今年岁迟迟不谈成婚生子一事,迫使二房搬离国公府,谈婚论嫁只得纳人为妾,如今孩童都快满周岁了,才终得转为正妻,若是不得此婚事,你岂不打算一辈子都不与女子来往,不为谢家延续香火,你可知外面一直以来是如何说道你的?”
谢聿静静地听着,沉下的眸光中神色晦暗不明。
直至谢国公说完,他唇角泄出一声冷笑:“你当真在乎二房儿媳为妻为妾吗,你又在乎谢家香火是否绵延吗,你在乎的不过还是脸面二字。”
“放肆!你是谢家嫡子,是国公府世子,我自幼对你的教导可有让你习得如此忤逆长辈?!”
谢聿冷冷地看着谢国公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他眼尾生了不少皱纹,如今发起怒来,连面上皮肉都隐隐发颤。
他已经上了些年岁,也不再能够有足够的精力掌控所有事。
就连朝堂之事,他也不是那个能说得起话之人了。
谢聿早已羽翼丰盈,却没有彻底与他的固执撕破脸皮。
正是因为他所受的教育,令他再怎厌恶他的父亲,也从未做任何有违五伦八德之事。
但这份教育,从来不是自幼就对他不闻不问的谢国公所授。
他不愿这桩婚事,谢国公便以江家的恩情压迫。
他逼迫自己极力适应这桩婚事,他又言即使没有这桩婚
事。
谢聿收了视线,敛目声沉:“父亲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屋了。”
说完,他冷漠转身,再不多留分毫。
谢国公怒急攻心,声音嘶哑着还在呵斥:“谢聿!”
谢聿走至门前,交代守候侍从:“唤府医来替父亲诊脉平心,都进去伺候着吧。”
“是,世子爷。”
明善堂的慌乱被抛于身后。
谢聿面无表情地阔步踏入了暗夜中。
对谢国公的厌恶蔓延到整个国公府。
他本也从未喜欢这个地方。
行至小道,他忽的停下脚步,一时不知自己该往何处走去。
既是不喜,便像是无处可去。
夜色将人影映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又将其拉长,晃动,好似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