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一怔,又上前两步,但还是止步在了屋檐下。
院中下着雨,雨水在地面激起水洼。
谢聿没有停顿,大步朝她走来,缎面黑靴早就被泥水沾污,此时更是毫无顾及,步步踏起水花溅射。
谢聿身上也多有湿泞,连平日一直一丝不苟的发髻此时也稍显凌乱,几缕发丝沾湿后失去了顺直。
但偏偏他脸上神情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冷淡,好似寻常归家时一般,绝无路途淋雨或是紧急赶路的可能。
谢聿来到江绾跟前站定,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你何时来的?”
江绾分辨不出此时天色是何时辰,只道:“没多久前。”
谢聿动了动唇,许多话想说,此时落到唇边又陷入斟酌中,唯恐说出口的话有何不妥。
但不待谢聿踌躇措辞,江绾已垂眸朝他膝盖处看了去:“腿上伤势可有疼痛?”
谢聿稍有回神,但身体上的麻木令他哪能感受那点陈年旧伤带来的感触。
他没回答,终是把唇边的话道出:“你这便同我住外宅了,对吗?”
江绾心思也不在他的问题上。
若非此时还站在门前,她倒是想先撩起谢聿的裤腿看看。
本就是雨季,阴天好几日了,今日雨水终是落下,谢聿又这么不知为何淋了雨。
“先进屋吧。”江绾说着,动身往屋里去。
但只走了几步,又见谢聿沾湿的裤腿在地面拖出一条水迹。
江绾脚步一顿,又改口:“世子还是先去沐浴吧。”
“我并未淋雨。”
谢聿的确不知自己身上竟沾湿了这么多处,自也更不知自己此时看上去有多狼狈。
但他的确没有淋雨,一路上撑了伞,但因赶路太急,一把油纸伞又怎能完全遮挡疾驰中的风雨。
江绾却是执意道:“你衣衫都湿了,还是应当先行沐浴更衣,头发也当洗净,莫要染了风寒才是。”
说罢,江绾又垂眸往他左腿膝盖看:“还有你的腿伤,当真没事吗?”
谢聿滚了滚喉结,心跳不由自主地随她明显关怀的话语加速。
“我今日去了一趟民生堂,按照上次你在京中所用的药方备了些药材,你若腿上不适,待会你沐浴后我命人将药材准备一下,你敷上缓和一下。”
江绾温和的嗓音一如既往。
好似他们这些日子都不曾分开,他们之间也没有任何隔阂。
更甚至她此时全然为他着想,关怀他的身体,关怀他的伤势。
谢聿有些口干舌燥,再次滚了下喉结,这才应声:“嗯,那我先去沐浴。”
湢室内很快备上了热水。
谢聿没让人留下伺候,独自走入屏风后。
他脱下衣衫后,看着被雨水沾了不少水迹和泥泞的外衫,今日在来方客栈与许令舟对上视线的不适感没由来的又浮上心头。
许令舟明显与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从外到内,无一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