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镇纸慢慢压平黎公给的白纸,眼前的这张白纸和现代光滑的白纸略有些不同,手感更软一些,摸上去更像一块上好的皮,听说是用檀皮和稻草纸浆做的,也就是所谓的宣纸。
“练了这么久了,终于迎来大考了。”江芸芸捏了捏手指,自说自话,“自乱阵脚,就太蠢了。”
她虽然察觉到黎淳的念头,但还是想着也该给他展示一下自己这几日自学成才的成绩,多个筹码多个保证。
来都来了,做都做了,总不能认输。
江芸芸提笔,不紧不慢地写下第一行字。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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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儿竟还在关注他的事情?”江家内院,曹蓁依靠在美人靠上,不悦说道,“这些人如何值得我儿耗费心神。”
晚毫跪在屏风后低眉顺眼说道:“这明明是三公子为大公子请的人,如今却另收徒弟,大公子自然心有郁结,格外不安。”
“不安?”曹蓁坐直身子,眉心微蹙,“可是担心那小子被黎公收了?”
“虽然二公子的字写得难登大雅之堂,但他整日耀武扬威,连带着管家也对他和颜悦色,还有不知趣的人捅到大公子面前,自然是影响大公子读书的进度。”晚毫谦卑说道,“大公子不想与他多加计较,可黎公之名又有谁可以真正视若无睹。”
曹蓁冷哼一声:“江来富真是一条好狗。”
屋内格外安静,只有桃花熏香的香气在角落里袅袅而出。
“黄口小儿,岂容他在苍哥儿面前如此放肆。”曹蓁心中一狠,“他蛇鼠两端,可别怪我过河拆桥。”
“那字实在丑陋,仆瞧着不像能被黎公收下,且那黎家小公子也亲口说过那人的字实在不堪,仆想着那人不过是拖延时间,心生报复,想要扰乱大公子明年乡试。”
“你是说黎家那位小公子也觉得那人的字入不得黎公法眼。”曹蓁心中微动。
晚毫叩首:“不敢胡言,正是如此,乃是仆亲耳听闻。”
曹蓁捏着手中的团扇,心不在焉地晃着,随后冷不丁开口:“我不能让这些人坏了我儿的前途。”
晚毫低头不语。
“去请老爷过来。”曹蓁沉默半响后,冷冷说道,“他的心,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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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扬州风和日丽,春光明媚,偏江芸芸已经端坐在书桌前半个时辰,她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写得额头渗出汗来。
黎循传僵硬站在她边上,既想张望看一下,又怕打扰到人家,转念一想觉得实在不必如此着急,可又思及三四日的时间对于练字而已并无区别,刚一晃动,就看到自己的影子落在那张纸上,便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他按平常惯例来批改作业,却被告知江芸已经开始写最后的答卷,心中大为震动。
明明昨日还说再多练几天,踩点交作业,今天一大早起来怎么就反悔了。
是不是家中又有问题了。
难道写字也有开窍的说法。
祖父给的纸那可是上好的宣城宣纸,若是写坏了,他可拿不出这么好的纸。
一个眨眼的功夫心思回转了七。八回,到最后不得不僵硬站着,满脸热切地看着她。
黎循传有一肚子想说,偏又不敢说话,一边担忧他不小心写坏了,一边又觉得他练了这么多次,肯定没有问题。
就在焦急等待时,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黎循传抬眸看去,正看到诚勇快步走来。
“江家要带二公子回去。”他附在黎循传耳边低声说道。
黎循传噌得一下站起来,走了几步对着诚勇说道:“你在这里守着,谁也不准进来。”
他交代完就匆匆朝着前院走去。
耕桑正带人拦门。
“你们这是做什么?”黎循传质问。
晚毫和气笑着:“家中有急事,想请二公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