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婴儿不知所以,仍看着旁边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少年,点点温热的鲜血落在他指尖,婴儿举起手指看了看那些红点,又咯咯笑了,想再去拉少年的手指。
吉尕却惊恐地躲开了。
婴儿小嘴一瘪,又要开始啼哭,很快有藏民把他带走了。
吉尕重重喘息一声,身上又开始抑制不住地冒出阵阵黑雾。
“他要现原形了,快!趁现在!”
源源不断的木棍和树杈扔在他身上,一支火把在吉尕涣散瞪大的瞳孔中缓缓靠近,马上就要点燃衣角。
远方的高地上,无尘眺望着下方愤怒的藏民,表情淡淡,手里的念珠捻过一圈又一圈。
从他的视角已经看不清被包围在中间的吉尕,唯有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半个天际照亮。
四枚古旧的铜钱悬浮在他周身,红光大作,无尘幽幽叹息一声:“无论何种生灵,降临在这世上都需要蒙受苦难,命也。”
他正要将铜钱向人群打出,忽听得遥遥传来马蹄声,来人一身白衣,骑雪驹飒沓而来。
“住手!”
沈独鱼一眼就看见了中间满头鲜血的吉尕,心脏顿时被一只手捏紧了,声音都有些颤抖。
藏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撞开,火把也掉落到了地上。
沈独鱼冲到吉尕面前,拔出挂月剑挡在身前。
“滚开!我看谁敢伤他!”
吉尕睁开被血液浸红的眼,看到来人怔在了原地。
藏民们不认得沈独鱼,但也从面相可以看出他不是藏人,只当他是勾结的同伙,怒火再次被点燃。
“这只妖兽给我们木雅一族带来了天大的灾祸,我们被党项人追杀,一路上又被其他藏人同胞追杀,流露到这个极寒之地来,失去了生存之地。”
“找不到粮食,我们都只能在这个冬天里被活活饿死,按照祖宗的先例,这种不祥之物就该被烧死。”
“让开!”
沈独鱼来之前学过藏话,但这些人吐出的音节比普通的藏语更加晦涩难懂,他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他们说的意思。
“这其中有人为原因,也有不可避免的天意,你们又何故让他揽下全部的错误?他分明什么都没做!”沈独鱼怒道。
一只带着血腥味的手慢慢摸索上了沈独鱼的衣角,他回过头,看到吉尕对他摇了摇头。
“雪山之中绝不可能生出一只黑狼!”
藏民越说越激动,手里的火把几次都要烧到吉尕和沈独鱼身上。
“黑色是对雪山最大的不敬,所有玄色之物的诞生都是一种错误,你好好看看他身上的伤,有些伤口都已经愈合如初了,他身上必定带有巫蛊之力,不是妖兽是什么?”
沈独鱼朝吉尕身上看去,锁骨上一道骇人的刀口确实正在肉眼可见地愈合,愈合后的皮肤上光滑如初,别说血痂,连新生皮肤与周围皮肤的区别都看不出来。
“那随意践踏雪山中生灵的你们又算什么,福祸相依,杀了他,不怕天谴会降临到你们的头上么?”
沈独鱼举起长剑,冰冷的刀面上映出藏民变了脸色的面孔。
“藏南日后便是本王的署地,有什么事你们尽可以来东南方的平山王府求见,但是现在。。。。。。”沈独鱼语气渐冷,“让开,本王要带他走,谁要是还敢拦,本王就不客气了。”
白衣男人身上传来浓浓的杀伐味,藏民们犯了怵,在刀光下纷纷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沈独鱼扶着吉尕往雪驹的方向走,任由背后或疑虑或恨或惊诧的目光将他们团团包围。
吉尕像是痛昏过去了,眼睛半阖着,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短短几步路上尽是被饿死的尸体,有老有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死前的痛苦和不甘。
这些木雅人说得没有错,他们一路上受到了太多无妄之灾,即使逃脱了追杀,毫无存粮的情况下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里,想要存活简直是天方夜谭,不肖几个月整个村的人都能被活活饿死。
“救救我、救命。。。。。。”
一个饿着皮包骨肉的男孩在地上挣扎着爬过来,想要去捉沈独鱼已经泥泞不堪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