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是从东边西行而来的苦修者,法号无尘,刚从冈仁波齐*取经而来,恰巧路过这极寒之地,打算逗留一段时间。”
“。。。。。。你是徒步过来的?”
“是,这也是苦修的一部分。”
吉尕不知道他口中的“东边”指的是哪里,但也知道一个凡人穿如此单薄的衣物,将近赤脚走在藏南的雪原上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环境越恶劣的地方野兽便越凶恶,雪山之中是最能体现弱肉强食规则的地方,这个和尚有眼疾,行走在山间竟然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
“你的样子不像凡人,为什么能找到这里来?”吉尕沉声问。
无尘只笑:“小友又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呢?”
“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绝不可能在这雪山之中活过三天,而且。。。。。”吉尕顿了顿,“你身上的气味和常人不一样。”
“哦?可否请问贫僧身上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如一缕扬起的灰尘般飘渺,握不住驱不散,清淡无味,丝毫没有沾染上这红尘凡世的烟火味。
但吉尕没有回答,转身就走。
“如果你不回答我你的真实身份,我也不会回答你。”
他走了几步,余光里发现那个和尚竟然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立即加快了步伐,不料无尘也提了速,紧紧跟在他身后。
“你到底要干什么!”吉尕回过头恼道。
“小友不是要听我的回答么,怎么这就走了。”无尘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你可听过一句古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我没听过。”
“异相构成大千世界,万物自从中而生,自混沌而生,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贫僧便是这万物,也是这阴阳,即为道的产物。”
吉尕根本听不懂他神神叨叨地在说什么。
“你先前分明说你只是个和尚。”
“因为做出家人能摒开所有纷扰道心和佛心的万物,贫僧已修成佛心许久,但至今还未修成道心,无法领悟天道,所以才需要不断弥苦修行。”
无尘忽然上前一步,空洞的目光从吉尕脖子上的藏铃转到他双眼上。
“小友这双眼生得特殊,虽真身为狼,却有蓝眼蛇瞳,实属罕见。”
“你看得见?”吉尕惊诧。
“贫僧如今已不需要靠肉身感受这凡尘,一切皆由心出。敢问小友在何处出生,父母是何人?”
吉尕继续闷头往前走:“。。。。。。都说了我无父无母,就在这片湖旁边诞生,什么都不知道。”
无尘闻言忽然沉默了。
两人静静地走在雪地上,月色将他们的影子不断拉长,不知走了多久,雪地上又出现了树杈、夜鸟、落雪的倒影,簇拥在两道纤长身影周围回转,像一盏不断轮回的走马灯。
无尘出声打破宁静:“小友脖子上的铃铛是从何而来?”
吉尕头也不回:“一出生就有了,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
“小友或许是和贫僧一样的人。”
“什么意思?”吉尕猛地停住脚步。
“贫僧从小友身上看到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无尘走到吉尕身边,手指忽然伸过来点了点他的眉心,吉尕顿时感到全身轻盈了不少,灵识内像被跳进了一尾小鱼,泛起阵阵波澜。
“小友的身上连着许多条红线,连向这雪原的四面八方。我曾在许多人的身上看到过这条红线,此乃尘缘线,代表了万物与这世间的联系,普通人身上一生只有寥寥几条,通向亲人、爱人、友人,可小友身上。。。。。。”
无尘眯起眼,从他的视角看去,所有的事物都蒙了一层阴翳看不清楚,前方少年的身形上,竟然缠绕了密密麻麻无数条红线,紧紧地将他整个人束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