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相极好,睡着时纹丝不动,呼吸也清浅,吵不着人。
然而沈独鱼再一次醒过来时却发现吉尕满头大汗,呼吸也短促紊乱。
似乎是陷入了梦魇里,他表情痛苦,嘴一张一合,在喃喃些什么。
沈独鱼凑近了去听。
“不要。。。。。。不要、不要打我,对不起。。。。。。”
吉尕梦到自己又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在中间,那些高大的身影涌动着,将手里的棍棒毫不留情地挥打在他身上,他们面容模糊,看不清五官,嘴里喊出的话却能清楚地传进耳里。
“怪物!是你把灾难带到了我们身上!”
“打死他,妖兽留下来只会为祸人间。。。。。。”
“怪物!”
“怪物!”
吉尕抱着头,无论怎样躲那些棍子都能落到自己身上,钻心的疼痛让他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痉挛起来。
“我不是。。。。。。我不是,不要打我!”
在眼泪夺眶而出的那一刻,身体忽然轻盈起来,周围可怖的人影忽然消失了。
吉尕愣怔地松开手,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怀抱温热带着馨香,很快就驱散了周身的冷意和痛意。
梦境外吉尕的眼睫不再颤动了,表情松缓了许多,沈独鱼撑着额头看他,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不料对方却借着温度寻了过来,滚进沈独鱼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沈独鱼一僵,刚想把吉尕拉开时,又从他的嘴里听到一声微弱的梦呓。
“不要走。。。。。。”
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沈独鱼轻叹一声,把被褥往上拉了拉,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少年继续睡。
*
这里的天色亮得极早,曦光透过窗户纸能将整个屋内都照得分外亮堂,沈独鱼习惯早起,在辰时准时睁开了眼睛。
被子里有什么东西拱了拱,沈独鱼翻了个身,掌心却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
像是动物身上的皮毛。
他猛地清醒了,一把掀开被褥。
床上盘着只通体漆黑的狼,身量不大不小,看样子还没有成年,耳朵尖暴露在冷气里,猝不及防地抖了抖。
沈独鱼盯着黑狼愣神,向下看到狼脖子上缀了两颗熟悉的铃铛,心头涌上一个惊骇世俗的想法。
那铃铛分明是昨晚他在吉尕身上看到的,色泽和花纹一模一样。
这头黑狼难道是吉尕?
他正惊疑不定,黑狼先被冷醒了,慢慢睁开了眼睛。
连瞳色也是和吉尕相差无几的水蓝色。
黑狼又扑棱了两下耳朵,见到沈独鱼条件反射地甩了甩尾巴,下一刻却因为男人脸上惊诧的表情滞在了原地。
对方眼里倒映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黢黑的野兽。
吉尕陡然竖起耳朵,跳下床榻飞快跑到门边。
早早候在门外的侍女听到动静,出声问:“九殿下,您醒了么?已经辰时了,需要奴婢进来为您洗漱更衣吗?”
“先别进来。”沈独鱼扬声道。
“是。”
吉尕在门口焦急地转了一圈,扭头发现窗棂也是关着的,最后只能蜷缩在角落的铜灯旁,一动不动。
沈独鱼披了件衣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却发现黑狼的身体正在小幅度地颤抖着。
“吉尕?”他轻声问,“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