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独鱼从京城带出来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个贴身的侍女和小厮,就只有其他一些上了年纪的下人,平时负责在膳房帮忙或者做洒扫的活儿。
这几个老人曾经在他母妃的芳欢宫里服侍了许久,清妃去世后就拨到了沈独鱼府里,都是能贴心说话的人。
待他走后,这些个老仆倘若再留在后宫里,少不了别的妃嫔的刁难,干脆一起带了出来。
开封和藏南相距几千公里,这一路坎坷,几个老仆身体吃不消,沈独鱼差点他们去休息,亲力亲为打点府里事务,等到深夜才算真正安定下来。
膳房里的小厮送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芝麻浮圆子,沈独鱼吃了几口,全身逐渐暖和起来。
这里的天气极寒,即使室内生了火炉揣了汤婆子,寒风灌进来还是能冷得人直打哆嗦。
沈独鱼坐在案前,端详手里的一块虎纹玉佩。
两年前仁靖祖在边藏地区设立了啸虎营,一是为了镇压蜂拥而来的流民和蠢蠢欲动的边疆小国,二是为了震慑北方的契丹人和党项人,拖延交战的时间。
可这也只是万不得已的下下计,如今大宋朝堂世家腐败,国库空虚,若真要打起仗来,连最起码的粮草恐怕都不够供应,更遑论马匹和武器了。
窗户缝里漏出寒风的呼啸声,沈独鱼点起一盏油灯,刚要起身把窗户关紧时,忽然听到一阵脚踩在雪地上的簌簌声。
窗外有人。
沈独鱼眼神凌厉起来,拿起一旁的佩剑,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往窗边靠。
然而外边的刺客一点都不会隐藏自己的气息,又冒失地在雪上踩了好几脚,闹出的动静都够惊醒全府的侍卫了。
沈独鱼猛地推开窗,随即拔剑出鞘向外挥去,但又立即停住了。
根本没有什么刺客,窗外只站着一个披着破旧黑袍的少年,看到沈独鱼时脸色微红。
他怀里捧着许多瓣色纯白的小花,像是被剑光吓到了,花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竟然是傍晚在屋檐上看到的那个小孩儿。
未等他诧异,少年匆忙放下花就要走,沈独鱼下意识拉住了对方冰凉的手腕,感到手下那块皮肤索瑟了一下。
“欸,你别走!”
这么冷的天,少年赤着脚站在雪里,身上的黑袍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单薄得只剩一块布,脚背和脖子冻得通红,对方却毫无察觉。
脖子上的麻绳已经不见了,裸露出的皮肤呈现出刚刚结痂时的肉粉色,先前那道骇人伤口也消失了。
沈独鱼狐疑,抓着少年的力道又加重了一点。
“你叫。。。。。。你叫什么名字?”
吉尕怔怔地盯着沈独鱼看,下意识从他手里挣脱开来。
对方的体温还留着,那么温暖,就像那些火苗一般。
纵使这个好看的人类可能和那些藏民一样不喜欢他,可吉尕还是不长记性,采了这些花就来了。
因为他觉得这些只生长在雪山里的小白花很衬这个人。
“吉。。。。。。吉。。。。。。”
少年听得懂汉话,但他吐字艰晦,沈独鱼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那边那个村子里的人?里面的人都穿黑色的袍子和头巾。”沈不予问,“是的话就点点头,不是就摇头。”
吉尕摇摇头。
那这个少年是从何而来?
沈不予又问:“你的家在哪里?父亲和母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