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眼花了吗?居然看到盈儿向汉王自称“乃公”?汉王看了信还不生气,这是多宠溺盈儿啊!
“不看了?后面夸你的话那么多,你不看就亏了。”刘邦笑着道。
项襄犹豫了一下,咬牙继续看下去。
刘盈在蚊子字的字里行间都充斥着不孝的语气,但看久了,项襄总觉得刘盈这语气挺像在撒娇抱怨。
信很长,一大半都是骂项羽,抱怨在彭城吃不好睡不好,让刘邦给他报仇。
信的最后,刘盈才夸了龙后和项襄对他好。
项襄没见到刘盈夸他有才华,刘盈只是在信中絮絮叨叨说自己如何照顾他。
悄悄给他塞钱财,为他上药绑绷带,静静听他骂项羽……一件又一件小事,刘盈都记在了布条上。
“阿父,襄兄长是我的友人,你替我照顾好他,等我回来,我来重用他。”
项襄双手颤抖,刘邦赶紧把项襄手中的布条抢回来。
“你别哭啊,别把盈儿的字迹哭模糊了。”刘邦仔细地揣好刘盈的布条信,“就依着盈儿信中的话,你不用想什么与项家为敌,先跟随我为文吏。等盈儿回来,你跟着盈儿。我记得兄长学识渊博,你应该不是不读书的人。”
项襄哭着叩拜:“我读书,读了很多书。”
刘邦自得:“盈儿也读了很多书。他这一点也像我,很爱读书。”
项襄哭声一滞。汉王,盈儿没少嫌弃你不爱读书啊。
刘邦让项襄暂时退下,休息一两日后,再和项襄商量怎么让吕娥姁等人离开荥阳。
“盈儿既然狠狠抽了项羽的脸,项羽可能会不管不顾,猛攻荥阳了。”刘邦又是欣喜又是头疼,“这孽子,尽会给乃公找事。”
他摸着藏着刘盈的布条信的胸口,步履轻快朝着吕娥姁居住的院落走去。
人还未到,刘邦就放声大喊:“娥姁!盈儿送信回来啦!”
院子里出现东西被打翻的声音,吕娥姁打开院门,身体前倾,像是扑在门上似的。
刘邦从怀里小心翼翼摸出刘盈的布条信:“这里这里,别急,布条太脆弱,你坐着看,别弄破了。”
吕娥姁紧张地在身上擦了擦手:“真的是盈儿的信?不是别人伪造的?”
刘邦挑眉:“除了盈儿,谁还会在我面前自称‘乃公’?”
吕娥姁哭着笑道:“是盈儿,是盈儿才做得出的事。我看看,我看看……咦?字也太小了!”
刘邦抱怨:“他在信的末尾写,就是故意写这么小,折腾你我呢。他说他在彭城实在无聊,就写小字打发时间。”
吕娥姁骂道:“都是项籍的错!”
刘邦赞同:“对!”
夫妻二人脑袋凑在一起,刘邦陪着妻子又看了一遍信。
两人一边看,一边讨论,一边骂项羽,相处和睦极了。
曹氏悄悄合上门离开。
合上门后,曹氏的步子变得轻快,就像是回到了少女时候,快要蹦跳起来。
“得赶紧给肥儿和信儿送信,盈儿好得很!还说服了一个项家人来投呢!”
曹氏喜上眉梢,泪如雨下。
这时,被刘邦等人惦记的刘盈却并不开心。
他驾着驴车不吃不喝逃了一整天,才敢找个山中荒废的猎人小屋休息。
把脚从腿甲里拔出来的时候,护腿被血浸透,差点撕不下来。
刘盈一边哭,一边用刀把毛皮护腿一点一点划破,一条一条缓慢撕下。
被项羽射凹腿甲的那条腿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腿在金属腿甲往内凸起的地方摩擦了一整日,早破了一大块皮,都磨得见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