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同样认为这样死人实在太可惜——说话狂妄虽然很惹人讨厌,但并不是该死的理由。
但采花贼对无辜者出手。
比武斗殴是双方约定好的,话赶话下不来台是偶尔发生的,但采花贼、山贼水匪之类的禽兽,他们却是一辈子都在做恶,若放过他们,岂非是等同于放任他们继续害人?
杀人还是救人,这世间的事物原本就是既矛盾而又圆融的,杀人可以是救人,救人也可以是杀人,它们原本就是可以向自己的对立面而转化的。
至于什么时候、怎样转化……那就看个人心中的那杆秤了。
乔茜托腮瞧着花满楼。
这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就坐在树下的藤椅上,他的行走坐卧时常都令人觉得很优美,不过,他却也不是个紧绷的人,会像这个样子半躺在藤椅上,手中折扇轻轻摇着。
乔茜得到花满楼愿意留下来的消息之后,立马就好多了,噌的一声,从躺椅上跳下去,大声说:“我们来做斑鸠豆腐吧!”
那一筐子斑鸠叶还没有处理呢。
花满楼微笑道:“好啊。”
前堂的陆小凤炸了一点薯条吃——陆小凤啊陆小凤,真是偏爱垃圾食品,什么炸薯条、鸡米花,还有各种口味的泡面,乔茜觉得他真的迟早有一天会变成死宅。
陆小凤半卧在沙发上,撩起眼皮,懒洋洋道:“哎哟,聊好啦,不闹别扭啦?”
乔茜“哼”了一声,道:“我才没有闹别扭。”
陆小凤噗嗤一声笑了,道:“好好好,没有没有……”
乔茜十分自然、理直气壮地指挥道:“陆小凤,起床,干活啦!”
陆小凤:“…………”
陆小凤想到了自己制作黄油的惨痛经历,颇有点警惕地瞧着乔茜。
乔茜杏眼一瞪:“看什么?还不起来!”
很有老板的威仪!
陆小凤:“…………”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跟没骨头一样,从沙发上坐起来了。
斑鸠豆腐——名为豆腐,其实做起来的确比豆腐要简单多了,唯一需要费力气的地方在于搓揉叶子,搓出果胶来,这部分当然就交给陆小凤来做了,毕竟乔茜做活的宗旨就是“再苦一苦陆小凤”。
陆小凤问:“那花满楼做什么!”
乔茜若无其事:“哦,烧草木灰水啊。”
花满楼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叹了一口气,道:“好忙啊。”
陆小凤:“…………”
陆小凤嘿嘿冷笑,把斑鸠叶子当乔乔的脸来搓。
浸没在清水之中的斑鸠叶,很快只剩下一团团的叶脉,水盆里的水也变成了碧绿的颜色,点过草木灰水之后,乔茜就把盆放在厨房里静置去了,等下午再去看的时候,豆腐已经成型,碧绿碧绿,翡翠一样,轻轻用刀背碰一下,就一颤一颤的。
比起豆腐,它其实更适合叫什么什么冻吧。
这一天的晚上,乔乔酒馆的餐桌上有好几道翡翠豆腐的菜色,先烧个汤、再煎一个小豆腐,调一个蒜蓉辣酱凉拌着吃,当然啦,还少不了甜口的。
上次进镇子的时候,乔茜还买了老红糖,今天就顺便做一个翻砂红糖,这东西和红糖水不一样的,看起来像极浓稠的芝麻酱,吃起来是细糖砂口感的,非常浓郁,比红糖汁味道更好。
做法也简单,就是把红糖块切小一点,加少量的水,扔到料理机里打成浓稠的糖砂。
又甜又咸,幸福的一餐……就是光吃它其实不怎么管饱。
晚上,下雨了。
雨点打在瓦顶上,然后顺着屋檐流下来,好似串串珠帘,打在地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门前门后的青石板很快就全被打湿了,乔茜借着屋内的光去看屋外,看见一朵小花儿被雨点打落了花瓣。
春天结束了,夏天来了。
一场急促的雨过后,地上就会多出一片花瓣海,薄薄的一层。
乔茜打开窗户,把那朵小花儿给掐了,手缩回来,把带着雨珠的小花儿绾在丸子头里。
吃过晚饭,今夜是打牌的夜晚——这种下雨的时候,本来就不该干任何正事,乔茜把多余吃不了的斑鸠豆腐保存在了清水里,然后出来,她、陆小凤、花满楼,三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打牌。
打的不是扑克,是叶子牌……扑克表面是光滑的,即使是花满楼,也没法子用手摸出上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