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宝儿也确实存着换换新风格,好从她那花心富豪“丈夫”身上掏些钱来的念头,问了店员价格后,只稍作考虑,便下决心将这一套不算便宜的内衣加上那一件酒红色的真丝睡袍都一并购买了下来。
稍后逛了圈店面,二人又各自买了两双丝袜,有纯色款的,也有波点花纹和菱形格纹款的。
这国产的丝袜价格相比起洋货店,倒是便宜了许多,每双仅一块五而已。
感觉上似乎每一件东西都不便宜,但或许是世纪时装“高档”、“奢侈”的标签太过于深入人心的缘故,潜意识拉高了她们的心理底线,最后两人合并到柜台一算价格,发觉只花了三十多块不到四十元,竟觉得还算便宜。
金宝儿心情不错,于是大手一挥,直接帮阿慧付了账。
那位中年女士店员在将几只礼品袋递给她们时,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只粉色小礼盒放在柜台上道:“您二位买了这么多,我送你们一点小礼品吧。”
“这是我们店最受欢迎的一款香水,叫做微醺玫瑰。”
随着店员打开那小礼品盒,二人便看到里边放着一只透明的小玻璃方瓶,瓶中装着淡粉色的香水,约莫只有几毫升的量。
“它是我们的总设计师纪先生,请法国著名调香师弗朗西斯先生,按照他的要求特别定制的一款香水。它的玫瑰香气馥郁成熟而不失优雅甜蜜,适合睡前使用一点,既放松神经,又富有情调。”
店员讲解完毕,便盖上了盖子,将两只礼品盒分别递给她们,微笑道:“希望二位喜欢。”
阿慧未料到自己仅买了这么点东西,竟还有高档香水赠送,心情顿然变得欢欣愉悦,迫不及待地接过礼盒,打开看了眼里面的小瓶包装。
至于金宝儿则要淡定得多,接过香水礼盒放进包装袋中道:“多谢,假如喜欢我会再来买的。”
说罢,她们就各自提上自己的购物袋,在店员“欢迎下次光临”的招呼中,转身走向店门口。
刚拉开玻璃门,金宝儿抬眼恰好望见巷口对面,一个熟悉的年轻男子从车上下来,迎面走来似准备到店里去。
她顿时提起精神,拉着阿慧止住了脚步,理了理鬓角的发丝,等候在店门外。
对方走过来时果不其然也看到了她,扫了眼她们手上的几只购物袋,笑吟吟道:“金小姐,买这么多啊。”
阿慧起先还未认出来人,待那男子走到她们面前,看见对方那张常在报纸杂志上出现的俊秀面孔,才陡地反应过来,这位正是世纪公司的大老板。
她心脏不禁加速跳动,当即低头不着痕迹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挺直了后背,调整表情露出最讨客人喜欢的憨态可掬的笑容来。
心中抱着幻想,说不定自己能被对方看中,签入公司去做个职业模特呢。
金宝儿自然未察觉到身边女子的小心思,兀自高兴接话道:“要不然报上都说您是最懂女人心的男子呢,我自多年前走进您这店,便再未去别处买过衣服。”
“是吗?”纪轻舟佯作疑惑,“我怎么好像才听我们公会的某个老板提过,您前不久还去他店里定做了大批的舞裙?”
“诶呀,那可不是我的衣服,是给我们舞厅姑娘们做的呀。”金宝儿毫无扭捏地半开玩笑说道:“再说若非您那手工坊的收费高昂,我定然是要去您那定做的。”
“那确实是我的过错了,下回你再来,我让他们给你打个折,毕竟是老客户了。”纪轻舟口吻轻巧地给自己招揽生意。
稍后正打算随意客套两句道个别,金宝儿便从包中拿出张名片递给他道:“对了,我在三马路那开了家新舞厅,您有空记得来跳舞啊。”
纪轻舟瞥了眼那印着“巴黎舞厅”地址的名片,倏然间感到似有冷厉的目光从背后的汽车窗口直射而来。
明知某人正在后方紧盯着,他却还是扬起嘴角接过了名片,语气亲和地应了声“好,有空我一定去”。
待两位小姐告别离去,他才收敛神色,推开店门,径直走到柜台前,一边扫视着店内的经营情况,一边询问负责这家店的经理道:“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这家店的经理是一位年轻的姑娘,见老板亲自过来视察工作,她立即站直身体,正色回复道:“寻常款式的文胸最为行俏,睡衣丝袜也卖得不错,尤其那几个开业促销款……
“香水给许多顾客赠送了小样,近日回头来购买正装的也不少……不过,男士内衣不怎有人问询。”
“嗯,也正常,男人在这方面的确不大讲究,得过且过的。”
纪轻舟对此情况不觉意外,事实上这段时间经营下来,女款内衣的高销量已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哪怕自世纪公司成立以来,他一直通过杂志时装画、摄影海报、电影和走秀等种种渠道传播灌输自然曲线美,但传统风俗毕竟不容易打破,历史上那一场轰轰烈烈的天乳运动也还未到展开的年份,在筹备开业时,他便已做好了在报上被批判咒骂的准备。
结果这新店真正开业后,大家对于新式内衣的接受度却高得超乎了他的想象。
只能说明,真正美丽的事物还是较容易被大众所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