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青呼吸乱着,目中微微茫然。
殷胥深深呼吸半晌,把手从上衣下摆中抽出来,顺便理好幼青凌乱的衣衫,直到恢复到看不出一丝褶皱。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里怎么也不适合有更进一步的行为。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骤然听见这问话,幼青终于稍回过神,先是点了点头,忙又从他手中接过茶盏,坐得远了一点,低着头,小口小口饮了。
殷胥从一旁的匣子中,拿出一沓纸,递到了幼青的面前,解释道:“这是各地搜寻而来的医治味觉的法子,你看看或有稍微可行的,提供方子的医者正好也尽在长安,可以试着治一段日子。”
幼青愣了一下,刚想说不用费心了,很多法子试过了,都没有什么用,其实没有必要这样的费财费力。
殷胥道:“既都寻来了,看一看也无妨。若是都不行,朕再遣人去寻。”
幼青放下茶盏,接了过来,低头认真地一张一张翻看了起来,目光在落在其中一页时顿住,陷入了深思。
“这个,倒是,有点意思。”
幼青拿出这一页,眸光微亮:“我去问问我师父,看这可不可行。”
殷胥送着幼青下了马车,想了片刻,又随着一同进了府中。
幼青进了里间去寻余夫人。
殷胥便在外间的红木扶手椅上坐下,正巧玉葛沏了茶过来,倒下茶水后,正要退下之时,却又被突然唤住。
玉葛恭敬地问:“陛下,可是有什么需要奴婢去做?”
殷胥忆起昨日,她突然的落泪,其实不像是突然地想哭,像是触动了伤心之事。
“你是自小就跟在二娘身边?”殷胥问。
玉葛道:“是。”
殷胥端着茶盏,指腹轻轻摩挲:“她小时候可曾发生过什么极其重大的事情?或是让她极其难过的事情?”
玉葛想了下,非常重大,非常悲伤的?
“哦,有一件。”
想起这事的时候,玉葛自己先愣了下。
这么算来,幼青小的时候,就被抛弃过一回,她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再等到那个人。
第48章虔诚吻在她的额心。
正月初一的黄昏,外面仍稀稀落落响着爆竹声,掺杂着孩童的嬉闹,连同家家户户饭菜的香,一同弥漫在院落之中。
玉葛忆起当年,也是这样的新年。
外头熙攘着热闹着,而幼青失去了她的母亲。
殷胥端着茶盏,也随之望向窗外,玉葛回过了神,思索着如何讲这件事。
“二娘的母亲,也就是薛大人的原配,燕夫人为薛家操劳了一辈子,病入膏肓之时,终于看透了这薛府就是个吃人的魔窟,书了封信给亲生的兄长,想和离之后,带着二娘一起离开薛家。可书信被薛家扣下来了,夫人也病重而终。”
薛家很注重名声,不允许和离,更不允许当时年纪虽小,但已然聪慧记事的幼青说出那些败坏薛家声名的话。
那么小的孩子,被上了家法,掌心被藤条打得红肿后,关在小小的耳房里,不给吃的不给喝的,整整关了一天。
玉葛是跟着薛父进去的,听着薛父吩咐人把饭菜放在小幼青面前,告诉幼青,如果再敢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止是一天不能吃饭这么简单。幼青就缩在角落里,呆呆地向着薛父点头,一遍又一遍地回答,再也不会说那些话了。
薛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让仆婢上前伺候着更衣洗漱,直到无人的时候,玉葛才敢上前去看情况。
看见幼青小小的掌心,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之时,玉葛终于忍不住掉了泪。可那时还很小的幼青,一边擦着她的泪,眸中还闪着熠熠的光,一边凑近小声地说。
“我就是哄他的,等舅舅来了,我就偷偷告诉舅舅,舅舅就会完成娘亲的遗愿,带着娘亲的尸骨,也带着我一起回外祖家。玉葛姐姐,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
在燕二郎匆匆赶来吊唁之时,薛家就把幼青关了起来,说染了疾不得见风。
在玉葛都以为彻底没有希望之时,幼青偷跑了出来,把祠堂的薛家牌位都砸了个稀巴烂,还点了把火险些把祠堂都烧了。
终于见到了,即将离开的燕二郎。
幼青虽小,却口齿清晰地把薛家这些年来故意磋磨的罪行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