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的一道入水声,乌发水草一般散在水面上,云镜纱靠着浴桶闭眼,洗去多日疲乏。
小半个时辰后,她擦干身子穿上衣裳,带着浑身水汽离开浴房。
听见动静的芳音和敏良望去,这一眼,却是呆住了。
侯府准备的衣物自是极好的,云镜纱穿着葱白色长裙,那裙子很是素净,虽未绣花样,离得近了,却能瞧见流光溢彩的暗纹。
裙摆拂过逶迤水痕,仿佛遇水绽放的菡萏。
湿发贴在两鬓,水珠顺着发尾滴落,眉眼含着水汽,仿佛两山之间缓缓流淌的溪流,黄昏的霞光一照,醺然旖旎。
云镜纱微微一愣,“为何这么看我?”
敏良举着帕子绕到她身后,轻轻揉搓着一头湿发。
云镜纱柔声道谢。
芳音此刻方回过神来,赞叹道:“云姑娘,您可真美。”
云镜纱面带赧然,不知想到什么,翘起的嘴角渐渐放平。
院子里的桃杏透过窗子往里睃了一眼,听见赞美声,眼里的惊艳散了,撇撇嘴在心里不屑冷哼。
再美有什么用?有些东西,从一出生就注定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敏良蓦地在里边唤她,“桃杏,差人去拿云姑娘的晚膳。”
桃杏白眼一翻,没好气道:“知道了。”
……
吃了晚饭,云镜纱坐在窗边,仰头看一半藏在云里的月亮。
芳音奉上茶,凝她雪白姣美的侧脸,迟疑道:“姑娘今日心情不畅?”
云镜纱摇头。
过了片刻,她轻声道:“芳音,侯爷和夫人成婚多久了?”
芳音是侯府家生子,她爹年轻时跟着老侯爷识了几个字,加之又有几分聪明,被老侯爷派去铺子管账,对侯府的事也算有几分了解,偏头想了想,“应当有六年了吧。”
“六年……这么久啊。”
尾音散开,一丝惆怅随风而逝。
芳音点头,“侯爷与夫人年少相识,夫人及笄后两家便开始商讨婚事,一年后夫人便嫁进了侯府,多年来一直恩爱如初。”
此话一出,芳音暗道不好,见云镜纱面色暗淡不少,张了张唇,呐呐喊:“姑娘……”
回京前许玉淮联系的管事正好是芳音她爹,得知侯爷让他派个丫鬟去伺候一名姑娘,脑子立马活泛起来。
哪怕他不在京城,也听说了这么多年侯爷身边只有夫人一个正妻,连个通房都没有,可这次回京竟带了个姑娘。
就算侯爷没有其他念头,但那姑娘对他而言一定是特殊的。
管事回去一合计,见了几个闺女,挑了性子最活泼讨人喜欢的芳音。
若那姑娘有大造化,往后也能提携自个儿一家子,若是个不中用的,一个女儿罢了,也没什么打紧的。
芳音离开前,她爹谆谆叮嘱了一番,这几日旁观许玉淮和云镜纱的相处,也看出了几分名堂。
眼珠一转,见桃杏不在,敏良离得远,她悄声道:“侯爷如何待姑娘的,奴婢都看在眼里,兴许是刚回府,侯爷总得顾忌夫人几分,姑娘且耐心等等,过些时日,总能如愿的。”
云镜纱侧了侧身子,避开芳音的视线,“我如今的愿望,只有找到哥哥。”
芳音只当她难为情,笑道:“无论什么心愿,姑娘定会达成。”
云镜纱:“你下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芳音没多想,“诶。”
夜里风忽然大了,吹得桃花簌簌,沙沙作响,花瓣舞了半空,急急落地。
敏良将床铺好,一转身当即吃了一惊,“好端端的,姑娘怎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