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望舒没想到睡一觉能给自己睡死了。
那天他刚刚主刀做完一台手术,回了办公室打算休息一下然后去吃点东西回家,结束这普普通通的一天。
再然后睁眼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后脑勺。
“……”
这什么视角?
“谢望舒,你阳寿已尽,随我走吧。”
……
通往地府的通道中一片阴森成惨绿,穿堂的风带着森森鬼哭,鬼火到处乱飘,好几回险些直接砸到谢望舒脸上,谢望舒垂眸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接受了自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事实,尝试着与引路的鬼差攀谈。
“……敢问,我是怎么死的?”
鬼差对他的态度还挺好:“连续进行高强度的工作,过劳而死。”
“……”
看到他复杂的脸色,无常接着道:“先别急,对你来说是好事。”
……死的早还能是好事?
“十世行医救死扶伤,功德圆满,谢小友,无常先恭贺你,得道登仙了。”
……?
这说的是他吗?
他还能有因为手里那把手术刀当上神仙的那一天?毕竟每次挨骂挨最多的可都是他。
前辈说他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
“……”
能治好不就行了?
不过这话他也没问出口,毕竟不是什么体面事:“那现在是要去……”
鬼差有问必答:“先随我前去阎罗殿听判,由阎王殿下接引小友……”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幽森的通道四周爬上寸寸裂痕,赤金色的灵力从裂隙涌入,将通往鬼域的往生路生生撕开一道罅隙,卷上了谢望舒的手腕,把他扯进一片炫目的赤金灵光中。
失去意识之前,谢望舒最后看到的是鬼差差一点抓住他的手和惊诧的神色,并且在他死后第一次怒骂了自己操蛋的一生。
……
太华,栖凤山。
日月无光,天地失色,万物荒芜之间有人一袭红衣单膝跪在焦黑的土地上,靠手中的灵剑支撑自己的身体不倒,鲜血从一切能涌出的地方源源不断的淌着,漫延到另一个遍体鳞伤的黑衣人脚边。
红衣那人身后有一对被折断的赤金相间的羽翼,扭曲无力的垂着,遮住半边血迹斑斑的面容,只露出紧抿的唇,冰冷的吐出两个字。
“……孽徒。”
被斥做孽徒那位黑衣修士也没比他好到哪去,浑身上下尽是细密而深可见骨的伤痕,提剑的手不知是因为力竭还是兴奋而微微颤抖,听到他的师尊斥他孽障不怒反笑,越笑越放肆,鲜血都从唇角溢出:“多谢师尊夸奖,我十年前就想这么干了。”
他垂眸看着半跪在他面前的人,恶意在胸中沸腾出汹涌的快感:“玄凤,你那副孤傲清高到死不悔改的样子,真的令我很恶心。”
玄凤没应声,他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
黑衣修士也不管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收我为徒,很后悔吧,费劲心力教出来一个欺师灭祖的坏种,玄凤君,很想杀了我吧?”
“……是我没教好你,柳归鸿,现在收手还不晚。”
柳归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一对包含着汹涌恶意的纯黑色双瞳死死盯着他的师尊,冷冷开口道:“玄凤,我最恨你这幅大义凛然的样子。”
他突然提剑狠狠刺穿了玄凤的心府,俯身凑到他耳边道:“真的很恶心啊。”
玄凤一口血呕在刺穿他胸膛的灵剑上,终于握不住支撑身体的红鸾剑,整个人都挂在刺穿他的剑刃上,使得剑身又向里滑了一截。
柳归鸿嗤笑出声,费力的抬手掐住玄凤的下颌抬起他的脸:“师尊,抬头看着我啊,你不是很傲吗?怎么肯低头了呢?”
玄凤抬眼,对视的瞬间他周身的赤金色灵光陡然暴涨,淹没了他和靠他极近的柳归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