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叶琮新慢慢低下头,停顿了许久,才补上后缀,“琮鄞。”
开了头,后面的话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出口:“他将手上百分之三十五的股票转让给了向董,三天前,向董要求开启股东大会。”
“我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很充分——他还在x市没回来,而叶城身体不佳,迟迟没有在公司露面。对于这番拖延时间的说辞,向董倒也不在乎,他胜券在握,不认为叶琮新和叶城还有什么垂死挣扎的余地。
“我回来,就是想告诉您这件事的,爸……”习惯性的称呼将要出口,又在抬眸的瞬间,撞进了叶城无波无澜的眼神中梗住。
“我想着时间不早了,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叶城哼笑一声,对于这样的说辞,他没有付诸于任何的相信与宽容。
“三天前的事情,在这期间,难道就没有一个合适的时间,能让你将这件事告诉我?”
前所未有的咄咄逼人让叶琮新彻底失去了辩驳的能力,他垂着头,像是犯了大错的顽童,被厉声训斥。
恰恰相反,如果叶城真的厉声训斥他就好了。
至少他不会像这样,忐忑不安。
“我竟然不知道。”
他喃喃重复:“我竟然不知道,整个公司,竟然是你说了算。”
叶琮新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顾不得其他,连忙开口解释:“不是这样的,爸爸,你听我——”
只是,叶城并不愿给他解释的机会:“王秘书是什么时候向你投诚的?”
叶琮新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直到此刻,他好像在终于看清了这个贯穿了他半生,永远承担着慈爱“父亲”身份的男人的真面目。
不,不对。
“父亲”一直都是这样,独断、专行。
凡他认定的事情,除非将明明白白的证据摆在眼前,否则就算是说破了嘴也没用——甚至他根本不会让人将辩解的话说完。
只是在过去,叶城从未这样对待他,才会让他产生这样深的误会。
叶琮新久久没有开口。
他当然可以不回答,但以叶城的身份手段,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知道答案。
“八年前。”他艰难地张嘴,给出答案。
对于这个回答,叶城并不意外。
甚至是,有所预料。
原来是这样。
叶城闭了闭眼,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晃,撑着他不眠不休的那股劲儿骤然消散,令他头晕目眩,两眼昏花。
他自诩聪明,对外界的夸赞一向是照单全收,却从未想过,自己竟然就这样被愚弄这当了这么多年的睁眼瞎!
叶城死死攥住门把手,强行稳住身形,再睁眼时,两眼一片血红:“你第二次因为过敏高烧入院,究竟是谁的错?”
“那只狗——”
“究竟是谁带进家里的?!”
那个时候,他看见作为罪魁祸首的幼犬的瞬间,便勃然大怒。
叶琮鄞对狗狗的喜爱他是知道的,而那只小小的蝴蝶犬几乎和死去的狗狗一模一样,顷刻间,他就做出了决断,认定是琮鄞故意和他唱反调,非要在家饲养狗狗,而致叶琮新的安危于不顾。
如今想来,却处处是漏洞。
叶城想起来了。
叶琮新在急救过程中,叶琮鄞愤怒而委屈,即便双眼都被逼成了一片红色,却仍旧条理清晰地解释,将始末讲得清清楚楚。
可他不相信。
“你最好祈祷琮新没有事,否则即便你是我的儿子,我也绝不会包庇你。”
叶琮鄞的目光瞬间晦暗了下来,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慢慢地消散、消散,最终归于平静,成为无法用言语陈述的落寞与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