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甄华漪将太皇太后派来伺候的宫女都打发出去了,只留玉坠儿一人在屋内候着,因此她出门并没有遇到多大阻碍。
她披着长长的乌发,蹑手蹑脚地走向画室,期间有好几回差点让她撞见起夜的宫女,还好让她及时发现躲过去了。
她来到画室前,仰头看一眼紧闭的门,心中莫名忐忑。
李重焌让她在夜里来这里,寂静无人孤男寡女……
甄华漪狠狠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般,李重焌还没有那般唐突。
她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又有些紧张,这时候已经很晚了,李重焌等了她多久?
她小心翼翼推开门,木门的吱呀声在深夜里尤为明晰,她忍不住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快步走进了门。
门里漆黑一片,她小声唤了一声:“殿下?”
没有回应。
她抬高了声音:“殿下?”
依旧是没有回应。
甄华漪点了蜡烛,捧起蜡烛在画室内转了一圈,终于确认,李重焌不在这儿。
她站着等了好一会儿,只感到寒意从脚底起,她便爬上了美人榻,用裘衣将自己包裹着,蜷成了一团。
画室里很安静,又冷又困,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蓬莱台却是温暖如春。
李重焌负手站在窗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钱葫芦缩着脖子往窗外望了一眼,除了黑黢黢的夜,什么都没有。
没有灯笼火光,没有姗姗来迟的人影。
“殿下……”夜已经深了,钱葫芦刚开口要请李重焌先行休息,李重焌抬起了手制止了他。
李重焌声音沉沉:“你出去。”
钱葫芦道:“殿下可是要奴婢去绿绮阁请甄娘娘……”
“出去。”李重焌又一次打断了他。
钱葫芦觉得李重焌的声音仿佛淬着冰,他身子一缩,慢慢退了下去。
李重焌自始至终没有转身,他看着黑夜,拧起了眉。
近日他着手安置甄华漪的事情,但从开始到现在,他对于这件事一直是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仿佛他已经料到了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仿佛有什么他本该察觉到的,他却一直没有注意到。
今夜,甄华漪没有现身,李重焌想,他的预感就应在了这里。
甄华漪犹豫了。
他略有不解,那夜他开口要甄华漪托身于他,她明明是感激欣喜的,莫非那是装出来的?
李重焌稍感愠怒,若甄华漪不愿意,她直言便是,又何须欺瞒。
他并非是强人所难之人,也不是非她不可。
温香软玉勾人,他亦不能免俗,但也不过是**欢愉罢了。
李重焌下意识握紧手指,想要去转那枚玉扳指,而后手指一僵,他已经将那枚扳指取下来了,手指上是空落落的。
李重焌缓缓握紧了手指,而后松开。他伸手,将窗子合上,啪嗒一声,窗外风雪转眼消弭,一丝冷意很快融在空气中。
*
甄华漪蜷在美人榻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冻醒了,她哆哆嗦嗦起身,手脚都是冰凉的。
她在黑暗里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屋里依旧没有人。她想了一下钱葫芦的传话,想不明白李重焌既然约了她来这里,为何却不现身。
她回想了一下这段日子的李重焌,自从观音图画好后,他和她的来往很少,只是那天夜里,他莫名奇妙地出现了,给了她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之后,又是许多天不见踪迹。
甄华漪开始还好自作多情地想一下他是否是对自己动了心思,冻了一夜后,她彻底否定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