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华漪张口要说话,李重焌却先她一步说道:“若要道谢就不用了,我情愿要些实际的东西。”
实际的东西……
甄华漪又什么能回报给他呢?除了这一副身躯。
她垂下眼,神色黯然,他的确迷恋这幅身躯吧,不然不会罔顾她的意愿,三番四次冒险与她合欢。
李重焌打量她的神色,陡然竖起眉毛:“胡思乱想什么!”
李重焌坐到她身侧,重新端起陶碗,用勺子搅了一搅药汁,要给她喂药,他才要舀起药汁,甄华漪双手接过来,乖顺地仰头一饮而尽。
李重焌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荷包。
他从邻居家里讨来了饴糖,却并没有作用,她原来不是要哄着吃药的那种女郎。
不知为何有些可惜。
甄华漪搁下药碗,见李重焌还坐在身侧没有离开,屋内一下静了,她一时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填满安静的空白,搜肠刮肚,她问出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李重焌沉默着没有回答,许久后,他答非所问:“歇息吧。”
歇息吗?
她尚未洗漱,不过看今日的状况,应当没有洗漱的条件,虽有些不适应,但她不想当个麻烦精。
甄华漪僵硬的表情持续了短短一瞬,便很快调整好,料想李重焌不会注意到。
但李重焌凑近了,盯着她的面孔问道:“怎么了?”
甄华漪笑着摇头:“没事。”
李重焌起身,走出了屋子。
听说他在军营时与兵卒同吃同住,并不讲究生活,想来一时将这些小事忘了。他又不是个细心的人,哪能看出她的窘迫。
甄华漪暗自嘲笑自己是瞎讲究,难的时候她也照样活下去了,今日怎矫情起来。
她正准备准备吹熄灯睡觉,门口又响起脚步声,甄华漪抬头一看,看见李重焌提着木桶走了进来。
木桶里冒着热腾腾的水汽,他捋起臂鞲挽着袖子,一身将军打扮,却为她做僮仆活计。
甄华漪觉得很怪诞。
不,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了,这热水不一定是给她用的。
李重焌将热水放在她面前,甄华漪扭捏了一下,没有主动问,李重焌没有说话,用水打湿了帕子,拧干净,要来擦她的脸。
甄华漪被唬了一大跳,只得结结巴巴道:“我自己来。”
擦完脸就是极限了,甄华漪不敢迎着李重焌的目光擦拭身子,她无措地顿在那里,李重焌仿佛不曾察觉:“扯到伤口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捧起了她的脸。
他低头望过去,甄华漪慌慌张张闭上了眼睛。
李重焌见过她很多模样,燕朝公主时候她有着柔弱的骄矜,五年后,他在宫里遇见她,她变得很温顺,哭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从前的宝华公主。
他觉得她变了一些,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她不该是这幅模样。
原来,他是不想看她哭。
她并没有变。
在她扇他巴掌的时候,他发现了这一点。
浓妆艳抹的她,清丽干净的她,还有现在这样,脸上的脂粉花了,像一只谨慎小花猫的她。
都很可爱。
李重焌捧着她的脸,用拇指轻轻地揉她面颊上的粉污。
甄华漪紧闭双眸,微颤的长睫出卖了她的内心。
他为何要这样看着她,专注又认真,她几乎感觉到自己是在被疼惜着,心软软地快要化开。
温热的帕子贴上她的面颊,而后慢慢向下,妥帖地服侍着她,甄华漪松懈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打开,想要迎上去。
衣襟轻轻被撩开,冷冷的空气灌了进去,甄华漪悚然一惊,握住了李重焌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