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把长生扶到地下密室里,熟练的上锁,灌药,在他看来,这是“进货”完毕,就等合适的时机出手了。
马拐子驾车去了在羊角市的店铺,要女奴去车里收拾他洗澡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干净。
女奴收拾衣服的时候,还以为车里那条浩然巾就是马拐子的,就一并洗了,用熏笼烤干。也正因这个浩然巾,让马拐子露出了马脚。
马拐子回到店铺不久,薛嫂就过来羊角市逛街“看货”,她话里有钱的福建大老爷花大价钱买契弟的诱饵深深吸引了他,今天在澡堂里刚刚进的“鲜货”有八成符合薛嫂的要求。
就在马拐子想把薛嫂请到自己家里“验货”的时候,外头传来五百两悬赏寻人榜文的消息,马拐子跑去看榜文,一瞧画像:正是他刚刚进的货啊!
马拐子想着:这长生的画像在京城到处都是,那个福建有钱老爷就不敢要了啊,这买卖是不成的。
现在唯一能够赚钱的途径,就是找个自己人演戏,把长生偷偷转给此人,要此人牵着假装走失的长生去混堂胡同的似家客栈领上五百两赏钱,然后两人分成。
但是贪婪的人永远不嫌赚钱多啊,马拐子转念一想,这家人能够出五百两银子买一个傻子,可见这傻子对家里人是多么珍贵。
很多人家家里若有个傻子,都觉得是个累赘,恨不得远远的牵走扔在外头,自生自灭。
这家人居然出五百两银子啊……明天能够拿出五百两,明天会不会变成六百两、七百两、甚至一撇也有可能……
还真是奇货可居。于是,马拐子想把长生藏几天,等赏银一涨再涨。
只是,马拐子万万没有想到,长生背后不仅仅有爱他的家人,还有一群爱护他的好友邻居,大家众志成城,齐心协力,不到一天就找到他这里了!
这马拐子被北城兵马司移交给了顺天府衙门,最后判了杖一百,流放三千里。
马拐子被打了一百,奄奄一息,没有等到流放就死于棒疮,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他店铺的奴儿们,被拐的都被解救回家,被买卖的,最后都是如意娘出钱,将他们全部赎买,并归还了身契,给与自由。
愿意回家的给路费盘缠,不愿回家或者无家可归的奴儿们,如意娘就托了鹅姐的关系,将他们介绍给了曹鼎夫妻,都去了通州的宝源店做工,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如意娘受够了被人当货物买卖的苦,不愿看人受这种苦,她无法解救羊角市所有奴儿,至少她尽力解救了她所能看见的苦难。
且说那晚四泉巷到了半夜,除了小孩,大人几乎都无法入眠,商量着明天该去那里找长生。
就在这风雪夜里,邻居们盼来了夜归人!
一辆马车驶进四泉巷,打破了深夜的平静,邻居们纷纷披衣开门去看,看到吉祥把熟睡的长生背下了马车!
九指和胭脂在雪里给邻居们作揖道谢,“长生找回来了!感谢各位友邻相助!”
如意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家里,往炕上一躺,拿出怀里的油纸包,这里装着早上吉祥给她剥的香榧子,这一天都没空、也没有心思拿出来吃,这会子才吃上。
如意娘把近一年做大席积攒的银子全部清点出来——之前赚的钱都给了鹅姐夫第二次出海当本钱去了,交给吉祥,“拿去给羊角市百花楼的奴儿们赎身,不管有无提供线索,都赎了吧,这对银镯子专门给那个拿出长生浩然巾的女奴。”
四泉巷的人,只有吉祥是自由身,他可以赎买那些奴儿。
鹅姐也来了,拿出一包银子给吉祥,“若钱不够,就用我的。”
这时,如意猛地从炕上坐起来,“糟糕,我本来应该在今天黄昏时就回颐园的!王嬷嬷定要数落我了,要扣我的月钱!”
鹅姐笑着摸了摸如意的头,“我早就托人给王嬷嬷打过招呼了,王嬷嬷同意把假再延一延,反正颐园腊月双倍月钱你在二十五的时候已经放出去了,现在活儿不多,再说自打腊梅的孩子出生,王嬷嬷比以前心软了不少,网开一面,你就放心吧,月钱少不了你的。”
如意长舒一口气,躺了回去,“年底花了好多钱,开了年得好好挣。”
鹅姐说道:“你们母女两个,一对活菩萨,钱都没往自己身上使。”
如意娘说道:“钱可以再赚嘛,积累福报,就像是给自己花钱了。”
如意娘一边说,一边麻利的煮了一锅面条当宵夜,如意把一碗碗面装进食盒里,提到九指家,除了昏睡的长生,每人都吃了一碗面。
赵铁柱连夜把大夫请来了——他如今是豹子营小旗,从七品的官身,天子亲兵,京城宵禁管不着他,可以自由通行,就把大夫找来,给昏睡的长生诊脉。
如意说道:“铁柱,我娘煮了面,你去我家吃吧。”
赵铁柱嗖一下就走了。
大夫给长生号脉,还看了舌头和眼睛,说并无大碍,受了些寒,开了九味羌活汤。
赵铁柱端着一汤盆面条过来吃,边吃边说道:“我吃了面就去抓药。”
胭脂请大夫给父亲九指瞧一瞧,“我父亲今天在澡堂里突然晕过去,近年来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时常胸闷。”
起初九指不给看,“我就是老了,老了都这样,不用给我看。”
胭脂一再坚持,一旁红霞也说道:“九指叔还是看看吧,要不然胭脂在颐园当差一直惦记着,整天都不安生。”
胭脂说道:“今天不看,明天我再要赵铁柱去请个大夫给父亲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