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马车回到宫门,寇广陵想搀扶唐青走回去,又觉得对方的情况不合适步行。他打算差人送个坐撵来宫门,却见韩擒骑马经过。韩擒外出回宫,把马交给下属,和寇广陵打了招呼,下一句却问:“唐侍郎怎么伤了。”寇广陵道:“是我照顾不周,侍郎随我外出办事崴了脚。”韩擒道:“若再走动容易二次损伤,我来背着侍郎。”唐青:“恐怕不合适。”寇广陵暗想:这严肃得像块石头的禁军统领,何时变得如此热心肠?抱着探究的心态,他道:“既统领如此大义,侍郎,咱们也尽快回去吧。”僵持中,唐青不想耽搁了时间,只好趴上韩擒的肩膀。霎时间,韩擒只觉温暖淡雅的香风袭面,沉默背着人稳步前行。长长的宫道上,唐青,韩擒,寇广陵诡异地沉默了一路。这阵缄默不言被铁骑踏响的声音打破。从猎场回来的皇帝骑着雷首远远而望,韩擒和唐青齐齐抬首。虽隔得远,可帝王那股淡漠的气场让众人僵了僵。最后,还是唐青慢吞吞从韩擒背后滑了下来。远远地,三人朝皇帝行了一礼。寇广陵寻思:为何气氛有些不对呢。场上三人,他们作为帝王身侧重要的近臣,谁不是忠心耿耿?可皇上此般漠然……似乎想刀人啊。唐青只觉帝王的目光利如芒刺,直指韩擒和自己。正迟疑着要不要跟到御前,还未抬起那只没崴伤的脚,雷首调了个方向,疾驰而去。直至目送那道背影完全不见,寇广陵缓缓松了口气,犹带后怕。“方才……皇上的脸色似乎不好啊,又是朝上那位冥顽不灵的老臣惹怒龙颜了。”唐青沉默。韩擒一样没开口,只低头,目光落在他的脚上。唐青道:“我慢慢跳过去就行。”韩擒:“侍郎可是要去尚书处。”寇广陵:“自然,我们还有事情需要整理。”韩擒注视唐青:“此地离尚书处太远,先生的伤如果再耽搁下去,需得延长些时日才恢复。”顿了顿:“让我背你。”寇广陵瞧出韩擒的固执,愈发纳闷了,却也知晓唐青的伤拖延不得。“伤筋动骨一百天啊,唐侍郎,不如就听了统领的意见,习武之人脚程快,我们先赶回去把伤口敷一敷。”话不无道理,脚伤未愈,就要耽搁公务了。唐青只好让韩擒重新放回背上背了起来。他双手撑在韩擒肩膀,怕自己太压着对方,始终直起腰身。手心之下,隔着官服,可直观感触到随着对方走动时肩膀两侧微微起伏的肌肉。唐青观望前方宫道,恍觉两道红墙似乎望不见尽头,若在平时,也没觉得路有那么长。他少有的生出些微窘迫,为了缓解气氛,问道:“统领,下官会不会很重。”韩擒微不可察地顿住,极轻摇头。“不重。”寇广陵听两人的对话,不由笑道:“唐侍郎身姿飘逸,怎么会重?况且统领常年习武,听闻还能将玄武门前的那尊香鼎扛起来呢。”唐青:“……”好端端的,扛鼎做甚。他收起不着边际的思绪,在韩擒的护送下回到尚书台。正在一楼整理文书的苏子游抬头,起身行了礼:“见过大统领。”又打量背上的人,问:“唐侍郎怎么了?”最后走进来的寇广陵解释:“侍郎与我出去办事,怎料在回来途中崴着脚了,你去医署请位医官过来。”韩擒道:“交给我看看。”寇广陵意外:“统领?”又想起什么,说道:“也对,统领经常舞刀弄枪,受些外伤在所难免,对伤处疗治起来更有经验。”韩擒把唐青放在座椅上,屈膝半蹲:“先生,我需要检查你扭伤的部位。”左右无人帮他说话,唐青点头:“劳烦统领了。”他弯腰伸手,准备摘除靴子,却被对方先行一步。唐青愕然:“统领不必……”话没说完,韩擒已经小心替他摘去靴袜,掀起裤腿,专注检查他脚踝扭伤的地方。韩擒道:“还不算太严重,”又回头交待苏子游:“可能找一盆冰块和干净的布巾送来。”苏子游:“哦哦,统领且等等。”韩擒低垂的目光始终落在唐青足踝一处,道:“先忍忍。”唐青略为不自在地应了声“嗯”。他鲜少运动,常年居于宅中,肤色白如名瓷,且双足比一般男子的尺寸要小些,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而这因为崴伤所露出的部位,竟让韩擒看入了神。韩擒暗觉失态,紧了紧手指,正准备移开视线,一旁的寇广陵倒是耿直坦言。他发自内心喟叹:“美人就是美人,连足踝都生得这般玲珑秀致,似皓白新雪,又有莲华那般的轮廓柔韧。”唐青讪讪:“……大人过誉了。”苏子游还没回来,门外倒多了个人。李秀莽前来上值,看见寇广陵,唤:“大人。”又朝韩擒揖礼:“见过大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