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信然来过紫宸殿,说是探望陛下,但其心如何众人心知肚明,木朝生没让他迈进殿门一步,提着剑冷冷淡淡挡在门前,半句话都不曾说。
吴信然知道他根本不怕在宫中杀人,季萧未想尽办法也会保他,更何况如今已经定下了行程,只差一道召令,给他一个武将的身份,佩剑也便名正言顺了。
没什么话可说了。
将人赶出去之后木朝生又返回寝殿,那时季萧未已经睡下,他没到屏风后头去,只和阿南站在门边说话。
“陛下担心去路上会有埋伏,”阿南道,“金达莱营的执营信物已经给了小郎君,暗卫会陪同小郎君一同到阳城去。”
“那陛下怎么办?”
金达莱营其实没什么忠诚度,全靠着信物受主人指挥,信物在谁手中,便听谁的。
如今那道烙痕在木朝生身上,季萧未已经洗去了自己的刺青,将号令的权利给了他。
木朝生若带走晏城的势力,季萧未身边便只剩下阿南和几个贴身侍从了。
到时候若遇上刺客,他身体又每况愈下,恐怕阻挡不住。
木朝生神情平静,道:“金达莱营的人我不会带走,家国不可无主,陛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往后放。”
“小郎君——”
“不必多言,便如此吧。”
木朝生将覆水收回剑鞘中,转了话题问:“林叔叔还未传回消息?”
阿南摇摇头。
他去找林若离的遗物,到现在杳无音信,也不知是否是放弃合作的意思。
季萧未倒也没真的将希望放在一个前朝的外姓王身上,他习惯了靠自己,从太子成为皇帝,从权利架空到逐渐握权,一直以来都是靠着自己。
林回若带不回枯骨的解药,那便不必再多等。
可木朝生与他出了分歧,他是个贪心的人,他想要活着,也想要季萧未活着。
要是林回没能找到解药,等战火平息,他便自己去找一找。
晚些时候季萧未退了烧,清醒了一会儿,但喉咙如同刀割火烧,不能言语。
他微微蹙眉,忍了半晌还是开了口,轻声问:“吴信然来过?”
“你听到了么?”木朝生凑上前来,“我以为那会儿你正睡着。”
“隐约有些印象,”季萧未抓着对方的手,垂眼看对方指上薄薄一层茧,说,“何日启程?”
“与姐姐说的是明日,但也是掩人耳目,或许今夜便要走了。”
木朝生伏在他榻前,像只舍不得主人的小狗,撒着娇蹭着对方的手,嘟囔道:“陛下病着,也不能送送我。”
季萧未合上眼,强忍着欲,没说话。
木朝生又接着道:“不过没关系,我会早些回来,到时候陛下要来接我。”
“小槿儿。”
季萧未忍不住道:“朕若是活不到——”
“陛下可以,”木朝生不想听他说话,只顾着打断他,“生与死其实只是一念之间,只要你想活着。”
只要有过活下去的念头,哪怕只有一瞬,生长在荒漠的花也能扎根生存。
“无人离了谁便活不下去,这是陛下与我说的,”木朝生道,“陛下要以身作则。”
季萧未又闭了眼。
他快要忍不住了,快要抑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