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得有些苦涩:“那个时候我每天盼着他少去打些架,如今他真的不打了,我却又希望他能回到当初随心所欲不管不顾的时候。”
正如他从来不问临霍这几千年过得如何一般,他也不曾问过邬岳在他离开后这千年间是怎样过来的。他曾经亲身经历人间的短短数十载,便刻骨铭心无法忘怀,更何况是千年之久,这样长的岁月,对妖也不是能轻易捱过的。
沉默了一会儿后,临霍道:“我给你出个主意。”
渡平睁开眼:“什么?”
“如今六界初平,那些作恶的大妖虽被清得差不多了,不成气候的小恶妖却还不少,九移山外就有,之后你少不了要费心,不如就让你家狼崽子去。这与你有关的事,又是你让他去做的,他总不会不听吧?”
见渡平有些迟疑,临霍又适时地添了一把火:“邬岳先前有多爱打架你比我清楚,但过去这场席卷六界的大战,他可是连面都没露。”
“而且,”他乐道,“就趁他出去的那几天,你可以来这里住。”
渡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临霍赶紧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往四周看了看:“不早了,你忙你的,顺便考虑考虑啊。”
说罢便迅速溜走了。
过了一会儿邬岳回来,没等进门便先喊“云舟”,兴冲冲地走进屋来,手中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发着月白的光。那是盈月珠,由映入水底的月光凝结而成,常藏于深深的水底,很是难得。
渡平有些惊讶:“从哪来的?”
邬岳得意道:“我从湖底捞来的。”
渡平这才发现这妖怪一头黑发还是潮湿的,应该是来得急,只顾得上弄干了衣裳,连头发都忘了。渡平笑着伸出手去摸上他的头发,淡金色的光缭绕,那漆黑的发丝便都干了。
邬岳将他的手拽下来,却没松开,而是用力将他拉了起来:“走,回洞里看看放墙上合不合适。”
这太阳还挂得高,山神大人便又被迫偷了懒……
先前山洞里只有邬岳自己时,他对住处如何并不怎么在意,几百年了也就一条狐狸毛毯子,还有一些其他的搜刮来的小玩意儿。如今山洞中多添了一个人,不远处的山头上还有一处宅子作衬托,邬岳危机感顿生,竟费了不少心思来装饰山洞。
其中便有一张他亲手做的床。邬岳当初在川箕山没少摸索那些木头,还给孟怀泽做过一个药箱,后来孟怀泽将那药箱爱惜了一辈子,在他死后又随着他埋入地下。时间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这些事邬岳再做起来竟然意外地得心应手,连在人间生活了几十年的渡平都甘拜下风,还被那条狼崽子嫌弃碍手碍脚,让他一边安生蹲着去,只用时不时地被牵牵手亲亲嘴,美其名曰对他辛苦的奖励。
邬岳将那盈月珠嵌在床边的墙壁上,竟像是洒了满床的月华,格外地相称。
他转过头来看渡平,像是讨要夸奖的小狼崽,渡平被他逗笑了,夸道:“真好看。”
邬岳心满意足地凑过来亲他,两人腻歪了一阵,渡平揉着邬岳的耳朵,微微垂着眼。过了一会儿,他向邬岳道:“我听说九移山外还有恶妖,害了不少小妖精,你能不能去帮我解决了?”
邬岳答应得很利索:“好,那妖精在哪?”
渡平磕巴了一下,明明有好几个更远的地方,他开口说出来的却是离九移山最近的一处,邬岳来回也不过几日。
他禁不住对自己也有些无奈,别说邬岳了,他自己就先舍不得分开,几日都觉得久。
邬岳嘴上答应得爽快,然而到第二日走的时候便原形毕露了,抱着渡平腻腻歪歪哼哼唧唧,摸完手还要亲脸,就是不肯撒手。
渡平清晨起来衣裳还没穿好,被他蹭得连床都下不了,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他无奈道:“要不不去了?”
“不行。”这妖怪手不肯放,嘴上倒是理智,“既然答应你了我就得去。”
他又抱着渡平亲了亲,这才终于松了手,不舍道:“我走了。”
渡平点头:“注意安全。”
邬岳这才起身朝洞外走去,走到洞口时他忽然停住脚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邬岳回过头来,那双金色的眸子看向渡平:“我回来的时候,你还会在这里的对吗?”
渡平坐在床边上,盈月珠的光华柔和地洒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笑起来:“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