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的药膏涂抹上他的伤口,强烈的疼痛刺激得江楼眠的小腿禁不住地发抖,脚踝却被对方牢牢抓在手里,动弹不得。
他的牙齿将下唇咬得发白,唇间漫出血腥味了也浑然不觉,良久,艰难地,自唇齿间低低泄出一个颤音。
“痛……”
提赫羽愣了一下。
从进门到现在,面前的人总是那副从容而镇静的姿态,也就使人下意识地忽略了他身上狰狞得堪称可怖的伤口,但此刻哪怕是喊疼,却也是隐忍含蓄的。
拼命遮掩下真实的情感,纵使狼狈到这般,也要扯起光鲜的假皮,耻于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人的视线下。
这就是中原人么。
提赫羽舔了舔后槽牙,目光在对方咬出血的唇瓣上驻足了半晌,随后伸出手去,抬起了他的下巴。
他的指腹擦过江楼眠柔软的下唇,带出一道湿润的血痕,蹭到他的嘴角。
“别咬这么紧。”他道,“痛就喊出来。”
少年说话时的呼吸近在咫尺,江楼眠看着那双沉浮着暗色的眼眸,感到他指尖抵在自己下巴的温度。
忽然,一声惊呼打破了室内的平静。
两人齐齐转过头去,看到小希抱着一些木炭站在门口,呆滞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来回打转,表情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神色。
不得不说,他们现在的姿势,确实……十分惹人遐想。
“对、对不起!”
丢下这三个字,小希红着脸,抱着木炭砰得一声关上了门,匆匆离开了。
片刻的静默后,提赫羽开口道:“……你的婢女,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江楼眠:“小希她总喜欢胡思乱想。”
提赫羽不紧不慢收了手,继续替对方擦药。
白色的药膏抹过青紫的淤痕,带来清寒的刺痛。
江楼眠抿着唇忍了半晌,终于等到他将自己双腿上的伤全擦完了,待提赫羽盖上药瓶,他松了口气,将裤腿放了下去,拉好被子。
提赫羽站起身来,便要离开之时,小希却去而复返。
她一把推开房门,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面上带着些仓皇。
她看着床上的江楼眠,焦急道:“公、公子,外面……外面有太监来,要你亲自过去接旨。”
后者轻蹙了下眉尖。
虽然擦了药,但他现在双腿还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像往骨头上砍刀子,对方这么做,摆明了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江楼眠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心绪:“小希,扶我起来吧。”
他的目光投向提赫羽:“我去接旨。”
-
江楼眠在小希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到了他的居所外,门口积了一层松软的雪,他的身后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粉面富态的太监明显已经等待多时,见江楼眠过来,面上不快地讥笑道:“江探花真是好大的架子,居然敢让咱家等那么久,怠慢了咱家,拂的可是皇上的脸面!”
江楼眠垂眼赔了个礼,歉意一笑。
“公公久等,实在是我腿脚不便,紧赶慢赶还是让您受冻了,要不等会去里头喝杯热茶。”
“不必!”
太监拂袖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