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明说着说着,眼圈真得红了,就见眼尾也染上几分薄红。
“我看着你摆摊、找方子赚钱,知道你是心中没有依靠,才想着自立,我开始慌了。”
“我也知道,你努力进林宅读书,也是为着多陪陪白圭,在张家,你除了白圭,什么都没有了。”
“云娘,我早先负你许多,是我愚钝不堪,可我知道错了,你我少年夫妻,磕磕绊绊走到今日不容易。”
“云娘,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他低低道。
赵云惜抬眸看着他,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衬得张文明精致的脸颊愈加白嫩,眼尾红红,双唇被他抿成一条线,倔强又可怜。
他像是等待审判一样,把白圭紧紧搂在怀里,有些凄惶地不敢看她,却还是忍不住看她的眼睛,想要知道答案。
白圭看看爹,又看看娘,用左手捂着眼睛不说话。
他不愿意娘委屈。
赵云惜摸了摸他垂下来的右手,笑容温柔地亲了亲他的手背,抬眸直直地看向张文明,轻笑:“看你表现。”
说话间,已经到了林宅门口。
林宅门口车水马龙,许多平日里见不到的贵人都一抓一把。
赵云惜一道,带着两人往里走,刘二看见她,立马松了口气,笑着道:“赵娘子总算来了!老爷在找你呢。”
“知道了。”
她带着往里去,让张文明带着白圭去男客处,自己往正院去。
“找我什么事?”她问。
林修然笑着道:“你陪陪夫人,她这几日闷得厉害,都要挠人了。”
赵云惜想想有些心疼,跟着往里走,就见甘玉竹穿戴整齐,躺在床上,满脸郁郁寡欢。
见了她,就像是见了救星,眼泪汪汪道:“云娘,你是不知道,我比犯人还可怜,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动也动不了。”
赵云惜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她,温柔道:“可是无聊了?”
甘玉竹点头。
“叫识字的小丫鬟给你读话本,再不济请了说书人来说书给你听,不能干躺着,越躺越难过。”
赵云惜很心疼。
当初刚见面时,夫人立在锦绣辉煌中,娇嫩地像是春日海棠。如今面色蜡黄,脸颊浮肿,瞧着眼珠子都黄了。
她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出不得门,自己找些有趣味的,玩一会儿、躺一会儿,别累着就是了。”
甘玉竹刚才还满脸幽怨,这会儿已经笑意盈盈。
“你多来陪陪我,你那时坐月子怎么过的?”
她好奇问。
赵云惜回想了一下:“合着泪珠过的。”
婆母是待她极好,可要做月子饭、洗尿布等各种杂事,她也忙得很。
她是刚生完孩子的虚弱产妇,和一个刚生出来的婴儿关在一个房间,本身就是极恐怖的事。
就像剖腹产三个字,感觉只用坐月子,花费一个月时间就好了,但把产字去掉,只看剖腹两个字,是不是就觉得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养小半年。
“你好好养身体,别想那么多,自己做不了事,看着丫鬟玩,给你读话本,陪着聊聊天,打发过这几天就好了。”
赵云惜柔声安慰。
甘玉竹惨兮兮点头,她提起小儿子,又忍不住笑逐颜开:“孩子起名叫林均,均者,平也,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他现在长开了些。”她温柔道。
赵云惜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正在蜕胎皮的小孩,白白嫩嫩,确实跟先前不一样了。
“你和夫子生得都好,孩子定然也好看。”她笑眯眯道:“放一百个心。”
甘玉竹满意点头:“那日,我做梦怀里都抱着个丑孩子,现在好看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