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秦祁自己,都不一定记得当年具体都说了那些事了。
沈絮准备的万千腹稿虽然一个也没用上,但这一通斥责下来倒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乱拳打死老师傅,误打误撞地直中秦祁心窝。
秦祁面上那灿烂到有些虚伪的笑淡了些许,眼中那寸步不让的尖锐却是缓和了不少。
秦祁说:“现在是你在转移话题了。”
沈絮冷笑一声,总算是接了秦祁的话,但说的东西却不太好听。
“我说想去死的时候在想什么?我除了想骂沈若,想骂你这个蠢货以外什么都没想!我倒想问问你这是哪里养出来的妄想症,一天天对着我瞎琢磨。网上每天说这类丧气话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不是都活得好好的?你凭什么非觉得我要寻死觅活?”
秦祁被沈絮这一通颠倒黑白的话险些气一个仰倒,刚刚被顺下来的气顿时又激荡起来。
“沈老师,”秦祁语气生硬,“你的演技没有那么好,而我刚好也不是个纯种的白痴,连开玩笑和真心话都分不出来。”
不对,不对。
又偏题了。
他刚开始不是想说这个的——他一开始甚至根本不想吵架。
但总是这样。
每一次,每一次,谈到这些话题的时候,不管做好了多万全的准备,最后都只会演变成两个人大吵一架。
前几天晚上沈絮袒露自己那不为人知的过往,秦祁当时听着自然是心疼不已,但事后却又难免开心。
他以为,那会是他们坦诚相对的开始。
他以为,这次会不一样。
却没想到,原来只是天上掉了馅饼,那不过是千年难遇的一次意外。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秦祁看着沈絮咬紧的牙关,就知道其实他也不想吵。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们两个人都在忍耐,但为什么每次都只能以吵架收场?
沈絮也不是个脾气多好的人,你来我往之下,难免怒火中烧。
他一边抚着心口,一边转身去倒水,想着先顺顺气再说话。
结果在床头柜上翻来找去,也找不到第二个杯子。
沈絮最后扒拉了下抽屉,终于死心,一把摔上柜门。
沈絮仰头看着天花板,不停地深呼吸,这口气却怎么也顺不下来。
秦祁也跟着沉默了会。
终于,看着沈絮额角渐起的青筋,秦祁心底暗叹一口气,拿起自己的杯子倒了杯水,递过去。
“我们不吵了好不好?”秦祁说,“摊开来谈一回——就一回。”
谈得了就谈,谈不了就散。
也不要再相互折磨了。
沈絮缓了缓,说:“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坦诚?只是你自己不信我而已。”
“你从来都不信我。之前不信我从来没有过潜规则别人的想法,现在也不信我真的没想过要去寻死,更早之前,我告诉你我不见你就是因为不想见,你也不信。”沈絮笑了下,“秦祁,你看起来在我面前伏低做小,实际上最狂妄自大那个人就是你。你脑子里认定了什么,就不会再听别人的解释,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往下做,也逼着别人按你的想法走。”
秦祁才是那个被惯坏的孩子。
秦祁气得不说话了。
“你现在步步紧逼,无非就是认定我有什么心理创伤,表面上好好的,实际上有机会就想去死一死。所以你一定要我卸下心防,告诉你我到底受了什么伤,然后让你来光明正大地救赎我,证明我俩天生一对情比金坚,然后达成你心里的happyending。”
他们两个人相爱过,了解过,相思入骨过,所以当然知道往哪里扎对方最痛。
秦祁只觉得刚刚才打下去的止疼药此刻完全失效了。
他的头连着心一块揪着疼,就好像有个人把他的天灵盖掀开,把手伸进去从上到下一阵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