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潮生下颌尖瘦、又生了双狐狸眼,乍一看白皙斯文,但看久了,就觉得那双眼里流转着几分狡诈之意,像是头狡猾的老狼,远远地站在林间,偷窥猎物一般,当他冷下眉眼与人对视时,便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审视感。
像是要把白青柠从头到脚扒一层皮看看白青柠肚子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纵然林潮生看的不是白云霜,但白云霜还是感受到了那种刺人的压力,她忍不住往白青柠的手臂处贴的更紧了。
她要是只猫的话,估计连尾巴都缠在白青柠的身上了。
而白青柠毫无惧意,她精致的脸微微昂起,平静的迎着林潮生锋锐的视线,任由林潮生用那种不善的目光无礼的审阅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先派人去找圣上,又要林某下崖,白二姑娘,是认为太子对端亲王世子有加害之意?”林潮生的双眸紧紧盯着白青柠,问道。
白云霜听到这话时脸都白了,想起来刚才太子的眼神,又打了个哆嗦,整张脸都紧紧地贴在了白青柠的手臂上,右半边的脸颊被挤的肥嘟嘟鼓起来。
她不明白这个金吾卫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然后她就听见姐姐说:“是。”
白云霜昂着头去看姐姐。
她抱着姐姐的胳膊,整个人靠在姐姐的身上,只能看见姐姐的半张侧脸,她看见姐姐脸色平静、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一种猜测,如果太子并没有这个意思,那就是我谎报军情,我会一力承担所有责任。”
说是猜测,但其实也是白青柠基于多方论调的猜测,一是左相嫡女和赵红珠落崖一事来的蹊跷,刚才太子解释是赵红珠惊了马将左相嫡女撞下了悬崖,乍一听好似合情合理,但是仔细一想,并不能经得起推敲。
左相嫡女的骑术如何,白青柠不了解,但是赵红珠的骑术她知道,就算是惊了马,赵红珠也能半路找准方向跳马,毫发无伤的扑进雪堆里安稳落地,撞着左相嫡女一起坠崖,落在赵红珠身上,可信度很低。
二来,则是太子的反应处处都不大对劲,对坠崖的左相嫡女并不关心,且还要隐瞒左相,旁人可以说太子是处惊不变,但看在白青柠眼里,就是另有图谋。
三来,是白青柠刚才看见的香囊,她怀疑那是左相嫡女的香囊,也就是说,左相嫡女很可能在帐篷搭建好了之后就进入了帐篷休息,可是刚刚太子的说词是,他们在搭建帐篷、准备木柴烧烤猎物的时候,左相嫡女被赵红珠的疯马撞下了悬崖。
太子的话有漏洞,时间对不上,因为一个小小的香囊被发现了。
白青柠并不能懂太子在筹谋什么,但她敏锐的发觉,和崖下的端亲王世子有关,她甚至隐隐有一种直觉,此次事件便是太子用来暗算端亲王世子的。
她必须想办法去看看端亲王世子如何,而在事情被圣上知道之前,她不能再带着她的妹妹出现在太子的面前了,如果被太子知道她已经洞悉了太子的秘密,她很有可能会召来杀身之祸。
太子杀端亲王世子,需要左右思量小心筹谋,但是太子杀她,可不需要那么麻烦。
见白青柠的目光坚定,林潮生便知道自己动摇不了她,他收回目光的时候又顺势扫了一眼白青柠旁边的白云霜,白云霜就比她姐姐胆小多了,缩在她姐姐的胳膊旁边,看起来像是要被吓哭了,又不敢说话,瘪着嘴站着。
“既然白姑娘坚持,林某便下一趟山崖。”林潮生道:“林某知晓有一条别的下崖的山路,还会途径一处山洞,烦请两位姑娘这边走。”
见白青柠狐疑的盯着他,林潮生又道:“林某入金吾卫入的早,随着圣上来过一次朝会,这是第二次。”
那便是入了有十年了。
来过两次朝会,对长白山熟悉一些也应当。
白青柠当即上马,扯着马缰随着林潮生一道走,白云霜勒着马缰颠儿颠儿的跟在后头。
林潮生回头看她们俩的时候,就看见白青柠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白云霜一脸乖巧的跟在最后头。
林潮生在心里暗道,这白三姑娘当真是太乖了,这要是换了一个千金贵女被折腾到现在,估计早就闹脾气了。
——
林潮生带着白青柠与白云霜在林中纵马,穿过密林枝丫,踏过雪层落叶,直直的奔向一条小路,此条小路直通崖底。
而在此时,在太子帐内的太监也已捧着手中的香囊,跪在了太子的面前。
“奴婢之错,请太子责罚。”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将香囊高举过头顶,声音都在发抖:“奴婢瞧见了之后便立即收起来了,也不知道方才白家那两位姑娘有没有瞧见过。”
太子垂眸看着那精巧的香囊。
香囊通体银色,上面用粉绿色的线秀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正是左相嫡女随身携带的香囊,就是不知道白青柠与白云霜认不认得。
他盯着看了片刻后,微微勾唇,拿起了香囊,道:“回了宫后,自己去领罚吧,孤现在还用着你呢。”
小太监松了一口气,赶忙磕头谢恩。
太子则是坐在帐篷前又饮了半壶茶水,然后才起身出帐篷。
他出帐篷的时候已是午后申时了,长白山的太阳被云层遮盖住,天上灰蒙蒙的,远处雪山层峦叠起,他站在断崖边上瞧了许久,然后才转身离开,道:“走吧,去瞧瞧孤的好父皇如何了。”
身后的内侍太监弓着腰陪着走,在临走之前,还好奇一般的问了一句:“太子便不想知道,崖下的人如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