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恒几乎要被气晕过去了。
无缘无故的,谁会去捅他儿子的爵位?这分明是周子期夺爵的手段!
当初周子期的爵位被周子恒想办法夺走了,周子期便一直惦记着,现在周家出事了,他赶忙来重新夺回去,若是周子恒不愿意还回去,到时候周子期就自己往上边捅,将周渊渟在外做的恶事告到礼部去,礼部一核实,哎呀,是真的哎,那周渊渟的爵位就不能给发了。
侯府一共就三个儿子,三个儿子都不能用,那这爵位还是要落到周家人的身上呀!还不如现在周子恒就识相的低头认了呢,省的给自己儿子添麻烦。
周子恒被气的脸色都白了。
虽说是周家的子侄,但是那子侄也不是他亲手养大的,那是别人的儿子,凭什么承他的爵位?而且,爵位给出去了,家里的田地资产是不是也要分出去?他这偌大的家业,岂不是叫别人来捡了个便宜?
绝不可能!这爵位他宁可烂在他自己家里,也不可能给出去!
周子恒怒斥了几句,几乎与自己的亲哥当场破口大骂。
而周子期毫不在意,他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道:“这是家中的长辈们的决定,父亲虽去了,但是尚有祖辈在的,你不同意也无用,等你病重去了,族中自有长辈向礼部、向皇上请封我们周家自己的子侄的,你的儿子不行,周家还是行的——这爵位是从周家手里传给你的,没道理就活生生浪费在你家这里,弟弟,你要死了,你的孩儿们却还是活着的,我们周家这颗树,他们也能靠上,对不对?没必要因为一个用不上的东西,和家里人彻底翻脸。”
说完,他面带得意的从厢房中起身离开,只留下一个气的翻白眼的周子恒。
托周子期这趟过来的福气,周子恒当天晚上果真病重了,被活生生气的,当晚就气若游丝,瞧着估计马上咽气。
秦禅月这一碗接一碗的鸡汤都没能弄死他,周子期两句话就做到了。
周子恒咽气的那一晚,整个侯府上下都紧绷着一根弦。
侯府要变天了呀。
这一回,不只是周驰野请求来见,就连远在庄子里的周渊渟也托人带了话来,都想在父亲临死前尽孝,只不过前者被秦禅月留在了秋风堂隔壁厢房,后者直接被挡回去了。
周子恒死的这一晚,秦禅月亲自陪着他。
她要亲眼送他走。
——
这一夜,秋风堂灯火通明。
即将死掉的周子恒只剩下最后一口弥留之气,他试图伸手去握秦禅月的手,呢喃着说:“我想看看咱们的儿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过去的那些恨都没有力气计较了,只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就算是再没良心的人,这时候也能说一点好话。
坐在他床榻边的秦禅月没有去立即起身去叫,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周子恒也这样看着秦禅月。
今日的秦禅月格外艳美,坐在灯火辉煌处,让他恍惚间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那一日,他说了什么来着?
他的手渐渐碰到了秦禅月的手臂,他说:“我们成亲的那一日,我发誓——”
秦禅月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渐渐地勾起来了一丝笑,像是讥诮,又像是嘲讽。
“你发誓,要一辈子对我好。”
“那,你还记得,在那一日之前,你与方姨娘私会的时候,又发过什么誓吗?”
周子恒愣了一瞬,随后面上浮出来了一点宽慰与得意的笑容来,他道:“你还在吃味?真是小孩子脾气。”
他都要死了,她还记得这点仇怨呢。
她这人,没什么别的毛病,就是太爱他了,所以显得太记仇了。
“既然这么怨我,那就别忘了我,带到下辈子去吧,下辈子去找我算账,下辈子,我还要娶你。”
而就在周子恒这样温柔的、宠溺的目光之中,秦禅月面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她伸出手,反手交握住周子恒的手,轻声道:“我们没有下辈子了,夫君,有一件事,我需得告诉你。”
周子恒以为她要说什么甜言蜜语,便昂起了头来,费力的喘息着,说:“你,你说。”
那艳丽的夫人一垂眸,眼角都带着淡淡的畅快的笑意,她怜爱的摸着他的头,道:“你呀,之所以病的这么重,是因为你每日用的鸡汤里被我下了毒,谁会爱你呀?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爱,你也不懂爱,等你死了,我要把你的尸骨都烧了,把剩下的骨灰埋在佛塔下面,镇压你一辈子,你没有转世,永远都没有,一想到你背叛我的事,我就觉得恶心,周子恒——死也做个明白鬼吧。”
床榻上的周子恒笑容渐渐僵住,他想说什么,可下一刻,秦禅月已经冷漠的抽回了手。
她不止抽回了手,还用力压住了他的胸膛。
他本就呼吸不畅,躺在那里动都动不了,秦禅月一手压上来,他便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都跟着喘不上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