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寻烟此言落下后,便听见陈氏冷嘲热讽的说道:“你手里的银钱不都是从姜府出去的银钱?不都是姜府给的嫁妆!你搬出去,跟留在姜府有什么区别?”
姜大夫人心中大概也是这般想的,听见陈氏此言,竟也没说话,只瞧着姜寻烟,等姜寻烟作答。
“寻烟的嫁妆都摆在库房里面,其内有账本。”姜寻烟早就知道,她若是回来,手里的嫁妆怕是保不住,因着姜府现在也是亏空的时候,从姜大夫人能跟姜寻烟一个外嫁女开口要钱,便能看出一二。
她要是拿着姜府的钱一日,她便要受桎梏一日,还不如将这些银钱都还回去,两相都受过罪了,上辈子她受罪,这辈子姜府受罪,她就当账平了,日后再也不见。
且,姜大夫人性子极为好强,是个什么东西都要握在手里、什么人都要压在掌下,不断打压的个性,只要姜寻烟在姜府一日,她便看不得姜寻烟自己握着银钱过逍遥日子,肯定要不断找点事儿,逼的姜寻烟向她低头,她才开心。
她不想低头,就得想办法把她自己撑起来。
姜大夫人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姜寻烟才会那么努力的自己给自己搞钱,天天四处搬玉石弄钱。
因为她知道,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她谁都靠不住,谁都想踩她一脚。
“当年我嫁到谢府后,嫁妆挪用了些,但这些年也又赚了些,既然嫂嫂提起,那寻烟的嫁妆都还与姜府便是。”
姜寻烟双手叠放于小腹前,神色淡然道:“寻烟日后,寻一个山村老庙了此残生,也不会丢了姜府的名声。”
姜寻烟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连嫁妆都要还回来,再谈下去,便要谈出来些“割肉还母”的感觉了,陈氏唇瓣撇了撇,没敢再说话,只是看向了她的婆婆。
姜大夫人也不言语,只沉甸甸的拧着眉,道:“姜府也不缺你这口吃的。”
但是也不说“你的嫁妆你自己拿回去做傍身钱”这种话,显然是默认要将姜寻烟的银钱收回去——反正只要将银钱收回去了,姜寻烟还能干什么?
她一个千娇百嫩的大小姐,就算是她自己想走也没地方可去,还是要乖乖回到姜府来。
姜大夫人一念至此,也不把姜寻烟这点小叛逆放在心上了,只要银钱到手就好。
姜寻烟只缓缓行了个礼,道:“女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姜大夫人得了银钱,心情不错,自然应允。
姜寻烟自西苑离开的时候,心情还算是平静——只要她对姜府人没什么期待,便也不会被伤到。
她途径到花园的时候,还遇见了姜父。
姜父身上绕着淡淡的酒气,似是刚从酒宴上回来,面上有些愁容,正在犹豫什么的样子。
她与姜父之间感情也是淡淡的,平日里几个月都不说一句话,重生归来后更是冷淡,她远远瞧见姜府,也只是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倒是姜父有些古怪。
以往姜父瞧见她的时候,都只会与她点点头,便继续走开,但今日,姜父却停在她面前,目光沉沉的打量她。
像是在掂量她到底价值几何一样。
姜寻烟心中诧异,面上倒是不显,只安静地站着,等着姜父发问。
果真,片刻后,她便听见姜父问道:“你可见过刑部侍郎赵德宝?”
姜寻烟脑中过了一圈这个人后,缓缓摇头,道:“女儿没什么印象,许是某次宴客瞧见了吧。”
姜父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好转,只是阴沉沉的想了片刻后,道:“明日,有一晚宴,你与之一道去吧。”
姜寻烟诧异得抬眸看向姜父。
什么晚宴要她去?她现在可是二嫁女。
但姜父连解释的意思都没有,转身便离开了。
姜寻烟被晾在原地,沉吟片刻,也没有追上去继续询问,转而便回了她的赏梅阁。
她回到赏梅阁的时候,正是暮色四合,姜寻烟前脚刚在赏梅阁内沐浴更衣,坐下歇息,还没来得及坐到床榻间,便听见窗外传来轻轻地叩窗声。
姜寻烟诧异的看向窗口。
她住的是阁,二楼。
能叩窗的——只有那一个人了。
姜寻烟快步走过去,拉开窗户,本以为会瞧见一张玉面具,却意料之外的,瞧见了裴青一张略有些油头粉面,泛青发白的脸。
“好烟儿。”窗外,裴青向姜寻烟露出了一个贪婪好色的笑容:“哥哥真是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