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寻烟想了想,道:“卖了。”
她左右也不是为玉来的,她要银子。
老板点头,道:“那这块玉我收了。”
他们俩飞快谈成了一笔生意,老板带着姜寻烟进了后室,给姜寻烟拿了八千两的银票——玩儿玉确实赚钱,一夜暴富都不为过,两万两,比现在整个谢府的银子都多。
期间,姜寻烟还知道了这个老板的名字。
耶律翊。
耶律这个姓氏,起源于西蛮,只有西蛮人才用,果然是西蛮人与大奉人的混血。
但是和他合作很愉快,他除了最开始提醒过姜寻烟一次之后,就什么也不问了,交钱也很利索,卖了那一块云烟玉之后,他还问过姜寻烟其他的玉要不要卖。
姜寻烟当然卖。
合作愉快,姜寻烟所有的玉卖出去,加在一起卖了两万两银子。
这位耶律老板开了一下午的玉石,一双眼眸直直的盯着姜寻烟看,似是想看穿这一层帷帽,瞧见她帷帽下是何方神圣。
这一车玉石,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好玉,一下午直接一本万利,旁的人瞧了都双目赤红激动不已,她却连一个急迫的眼神都没有,从容自信,似是那山中薄雾下的松,不惊不鸣,静立幽然。
这等眼力与定力,就连耶律翊这个常年浸在玉石里的老油条都没有,也不知这养在深闺的女子是如何练出来的。
难不成真有人天生就会辨不成?
耶律翊对这位陌生的女子充满了好奇,虽然未曾瞧见她的容貌,但只是瞧见她这番气派,便觉得非是常人。
一个谜一样的大奉姑娘。
“姑娘日后若是还想卖玉,可以来我这里。”姜寻烟离开的时候,耶律翊与她道。
姜寻烟自然应下,她也颇喜欢和这位老板做生意,姜寻烟离开时,老板还亲自送她到门口。
二人道别之后,姜寻烟登上了马车。
她坐上马车,关上马车门后,姜寻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时辰,她也颇为难熬,她虽然仗着重生优势来走了一遭,但是旁人也不是蠢货,她还要应付那些人的言语试探,难免紧绷。
幸而收获很丰。
她在回到谢府之前,将夏风叫进了马车,吩咐夏风将这两万两银子存到钱庄里去,过几日分批购买一些店铺田产,偷藏起来,供她日后不时之需。
夏风都一一应了,又在小厮的陪同下去了钱庄。
姜寻烟做这一切事情,都自以为隐蔽——但她不知道,一直都有人跟着她。
自然不是谢府的人,也不是姜府的人,而是萧景怀的人。
萧景怀自从昨日碰过姜寻烟之后,便派心腹一直跟着姜寻烟,不管姜寻烟做什么,心腹都会一一记录下来,待到晚间汇报时,一起跟萧景怀汇报。
姜寻烟卖完玉石、夏风去存钱后,便转而回了谢府,她这头回了谢府,心腹便去了田螺巷,给萧景怀汇报这一日姜寻烟的行程,大小事宜都不放过。
——
心腹去田螺巷的时候,已经是近酉时末了。
京城的夏日很长,到了酉时也不暗,太阳西落,红霞翻飞,赤色的光芒如同糖水一般镀上了街墙,将泥水砖瓦镀上了一层暖色,心腹翻过墙面,到了书房的院中。
书房院落中栽满了雾松,雾松高大,枝叶成绿色针刺状,一丛丛一簇簇的遮掩天幕,在这深浅浓绿的掩盖下,需要走近了,才能瞧见书房的窗。
书房内点了足够明亮的烛火,便从那丝绢贴制的窗透出暖融融的色调来,一个暗色的男子剪影便映在其上。
今夜,萧景怀依旧在书房中坐着。
他刚下职,身上还穿着北典府司的官服,深蓝色的武夫圆领飞鱼服上绣着银鱼,上有三道浮纹祥云,革腰束带裹着他劲瘦有力的腰身,烛火如水,光芒在他身上涌动,他那张脸平添三分艳色,何其锋美。
他的书案上摊开了一张张卷宗,都是今日新搜罗来的,他到底也是北典府司的锦衣卫,权限以内,能调查到不少东西,他整理了许久,已经捋出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谢云书与姜使的事情也算不得是绝密——姜使,便是姜寻烟的亲父,在朝中为官数十年,出身一般,能力也一般,能在京中混得一个工部左侍郎的位置,全靠钻营,是个左右逢迎之辈。
最开始,姜使与谢云书产生交集,便是在三年前,比姜寻烟嫁给谢云书还要早一年。
那一年,姜使接了一个工部建桥的活儿,工部做活儿,户部拨钱,姜使恰好与户部出来的谢云书有了交集——那个时候,谢云书只是户部一个六品小吏。
而这个桥,后来萧景怀专门请人去查看了一番——桥是有偷工减料的,工部和户部一起在这座桥上贪污了不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