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没过半年,姜使便将姜寻烟嫁给了谢云书。
自姜寻烟与谢云书成婚之后,姜使便频繁的在工部接下各种宫殿、jsg桥梁的活计,并且常常与谢云书作伴,两人一个户部,一个工部,不知贪了多少银子。
与此同时,谢云书的官途扶摇直上,从六品小吏直升到四品,短短两年跨越四阶,直接走了旁人十几年才能走完的路。
直到现在,谢云书成了与姜使不相上下的户部右侍郎,也成了户部尚书张泽的心腹,少年成才官途无量,姜使这个做岳父的,也得避让谢云书的锋芒。
萧景怀的书案上铺满了各种卷宗,云烟纸上写满了一条条线索,笔锋勾勒间,填补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姜使与谢云书狼狈为奸,利用职权,套下户部与工部的银子,姜使拿钱买官,谢云书则以一手做假账的手艺入了户部尚书张泽的眼。
若是能拿到谢云书给张泽与姜使做假账的证据,户部和工部都要翻个天,按律法,谢云书要削官下狱,还有可能牵连家人。
谢云书的亲母,亲妹,都要因他而下狱,姜寻烟若是动作快些,赶在刚听了信儿、谢云书还未曾被判之前和离,倒是能脱身。
但是,谢云书与姜使是同流合污的一丘之貉,姜寻烟就算是脱离了谢府,回了姜府,也要被姜使这个亲爹连累。
萧景怀的手敲着桌面,漫无思绪的想,他得想个法子,弄死谢云书,但是要保住姜府,不能牵连到姜寻烟。
姜寻烟。
想到这三个字,萧景怀胸膛便是一烫,连带着思绪也跟着发浑,似是纸张被泡进了水中一般,墨水般散开,让他有片刻的混沌。
昨夜那些记忆还那般清晰,缠绕在萧景怀的身上,他放在骤然被拉回了那个昏暗但温暖的床榻,帷帐上绣着的莲不断的在旋转,柔软的手臂攀附在他的身上,娇嫩的花瓣在颤抖,香炉里的雾四溢而散,女人的声音淹没在烟雾与锦缎中,每一个画面,都像是梦一样。
萧景怀的喉结上下滚动。
姜寻烟这个女人——他明知道她阴狠毒辣,却还是难以抑制的想着她。
她是个极有主意的女子,有自己一番规矩,却又敢打破规矩,夫君纳了妾,她就要连夫带妾一起弄死,自己做不到,就直接拉来旧情人,以身为饵勾旧情人来卖命,这等耸人听闻的行径,放到姜寻烟身上,却又显得理所当然。
她似乎从不缺乏把命赌上的孤勇,光是心狠便罢了,人又极聪明,且还没什么仁义礼智的底线,别人给她一点恶,她要还十倍回去,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根本不存在于姜寻烟的字典里。
谢府前日生的那些乱事,幕后黑手便是姜寻烟一人,瞧她把整个谢府搅得天昏地暗,然后站在一旁假装无辜,顶着一张清凌凌的脸干着刨人祖坟的事儿时的表情,萧景怀便觉得欲罢不能。
姜寻烟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看似端庄贤惠,实则放浪形骸,瞧着是人间清辉色,但内里是赤练蛛蝎心,她有着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模样,让萧景怀不断地想探寻她,越是探寻,越好奇,越是好奇,越探寻。
然后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似是陈年烈酒,比之寻常那些寡淡平稳的女子,辛辣百倍。
许是从第一次见她写的那封信时,他便已陷进来了。
她看着是一朵清雅的空谷幽莲,但是每一片花瓣都是带毒的。
可他偏就想要。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放着那些性情温顺的高门贵女不要,偏生对一个已嫁了人、寻人偷欢、恶毒心肠的妇人起了兴致。
他原先一直不想承认,直到昨日,姜寻烟解开了他的玉带钩,捏上了他的命脉,也捏碎了他强撑的那层外皮,露出了他翻腾着的欲念来。
欲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烧的萧景怀浑身都跟着燥。
思及昨日那些事,他那双潋滟的瑞凤眼微微闭上,过了好几秒,复而重新睁开。
恰好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对方走到门口后,“笃笃笃”敲了三下。
是他派给姜寻烟的暗卫回来了。
姜寻烟这个女人睚眦必报,性子太野,什么都敢干,他都怕她玩脱了,想起来便觉得放不下心,得叫人时刻跟着才行。
“启禀大人。”暗卫进门之后,将姜寻烟这一日做的所有事情与萧景怀都讲了一遍。
萧景怀听及她“买卖玉石”的事儿,不由得暗啧一声。
这女人,到底还藏了多少本事?
听及心腹暗卫说那位玉石店的老板亲自送人上马车、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萧景怀在心中冷哼一声。
走哪儿都要勾三搭四,还口口声声说“最爱裴青”,实际上连裴青换了壳子都没瞧出来!
想起此事,萧景怀便又酸又恼,连带着手里的卷宗都不想看了。
他现在只想去红梅园里,找那朵小莲花好好掐弄一番。
“知道了,下去吧。”萧景怀呼吸急促的放下手中的玉笔,道。
暗卫转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