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应云碎低着头,只指着上面的数字问,“为什么上面标着17?”
“就是在想你17岁的样子。喏,”他从旁边的桌子上挑了另一樽,摸了一手灰,也不知道一向爱干净的应云碎为何能若无其事把玩,“这是23岁组的下巴。”
“23岁组……”应云碎笑了,“你为什么能把我的每一岁都雕得这么像?”
“还好吧,我觉得也不是很像。”迟燎耸肩。
木雕下刀得利落,动了就不能改,从房间的半成品人头也能看出来,他其实每一岁都雕了很久,最后选的是自认最和谐的样子。“我一遍遍刻就能一遍遍记起你当时的样子,方便我找到你。”
应云碎心里一软。
最近不知咋回事,于他而言最动人的情话,就是“找到你。”
毕竟找到他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儿。
“但我现在24岁了,你还没有刻过一个24岁的我。”角落堆着厚重圆实的椴木块,应云碎摸了摸,粗粝的触感,摩挲着指腹痒痒的,他又咳嗽了两声,“现在再来刻一个,好不好?”
真要一比一真人复刻的话工具挺多,迟燎以前都是在他妈妈的小木屋完成,这里只剩下一把锋利的雕刻刀、趁手的瑞士军刀和工艺美工刀。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只能又雕刻个小云碎哥。”
应云碎期待地点点头。
迟燎便也跟着点头:“那我们去客厅吧?这里太脏了,一直没打扫过。”
“没事儿。”应云碎甚至不讲究地手一撑,反坐在桌子上,小腿悬空晃着,和其他木雕待在一起,“就在这刻。我需要做什么表情吗。”
“不用。”迟燎就拉开桌边的椅子,在他的破木烂铁里选木料,望了应云碎一眼,那一眼很深,“你就看着我就好。”
桌上的人便低头看着他。
光芒从鼻梁处打上明暗交接,白得发亮。
迟燎低头轻笑了一声,舔了下嘴角。
应云碎发现,他一要做正事,神态就会很撩。
迟燎右手举着美工刀,一只眼眯着。
虽然是刻了无数次的人,却还是划着比例,第一次看到般用一种遥远的目光静静欣赏。
然后他评价:
“哥哥,你长得真的很像Lucifer。”
“哪个Lucifer?”
“我听说基督教义中,Lucifer是堕天使。”
“这样么。”应云碎偏了偏头,被迟燎认真地命令“别动”后就一直歪着头,“那你搞错了,我可能更像撒旦。”
迟燎又笑了一声:“撒旦最开始也是天使。”
“但撒旦后面是魔鬼。”
“行吧,为什么觉得自己更像魔鬼?”
刀划木头的声音响起,细细碎碎的。
倒更显环境静谧。
迟燎手很稳,视线越过椴木,投到应云碎视线,像一汪黑色湖水,应云碎想起《泰坦尼克号》Jack给Rose写生的氛围。
每一次垂眸到抬眸的目光交缠,都给沉默的木头染上沉默的情感。
小腿突然不晃了,应云碎掉进黑色湖里,慢悠悠说:“因为我没有多善良,有时候也挺想当个坏人。”
“对谁坏?”
应云碎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