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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番三 绰绰阿玉（第2页）

“难道你买的东西有什么说法？”焦侃云猜测道，“你要去祭拜土地公？”

楼庭玉却不肯说，将折扇合拢敲在掌心，在店里转了一圈，相中一组碧青色的水纹玉佩，却只指着其中的横玉，对店家道：“这组玉佩我买了，格外将这枚玉珩取下来。”

店家有些惊讶，但见他择玉的眼光很好，便知是行家，许是有自己的用意吧，很快照做。

拎着三件东西，楼庭玉问焦侃云，“哪里有卖布匹的？”

焦侃云带他来到自己惯常去的彩衣坊。

楼庭玉进门后目标明确地问老板要云锦，“裁一方绢帕大小便是，无须太大。”

以往没见过如此贵气的人出手如此小气，老板上下打量他几眼，最后还是看在焦侃云的面子上，才应声裁剪下一方绢帕大小的云锦卖给他。

楼庭玉心满意足地往回走，“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你不观摩你的风水宝地了？”焦侃云跟着他回到马车，“……你本就不是为了观摩此处才出宫的吧？”

楼庭玉引着车夫赶路，最后停在了一片傍水的空旷野地，此处杂草丛生，但清幽静谧，凉风习习，深吸一口气只觉心旷神怡，她环顾四周，只有一棵高大的常青之树映入眼帘。

焦侃云跟着他的脚步来到树边，他站定，郑重其事地从怀里拿出红笺，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焦氏女焦侃云，量其身、观其质，佳貌康健，德才兼备，性情豁达，仪态端范，今授予东宫詹事府丞一职，即日起，辅佐太子政务，规范阖府德行，望勉力前行，莫辞辛劳，不负朝廷之厚望，堪当君恩之浩荡！惊喜吗？这可不是正式文书，是我亲自为你手写的聘用书！我当然是迫不及待地想亲口将这个消息告知你！小焦大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楼庭玉的得力辅官了！”

说完，他双手将红笺递给她，又把方才买的金冠、云锦、玉珩、铜铃拿出来，在她惊喜的眼神下，示意她等候片刻，随即将四件物品自低至高次列，逐一挂在常青树上，才回过身微微一笑：

“恭贺你踏上官途，这四件应景之物，随树常青，只当祝你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焦侃云怔然，冠、云、珩、铜，原是如此应景，她不禁一笑，“你确定陛下点了我做你的辅官？我当真考过了？”

“当然，你考得好极了！否则我费事出宫做什么？”楼庭玉展开双臂，朗声道：“这是我母后赠我的宫外游园，我打算将它交予你设计，这就是你当辅官的第一个任务，我早已请示过母后了，便是为此才特意带你来的！这就是我非做不可的大事！你若设计好这座游园，我不吝对外开放，太子游园名满樊京，必是你的大功一件！教你立刻受到整个樊京城的赞扬！届时你亦享誉京都，名声大振！你看这棵树万年常青，此处唯有你我，也不怕冒犯君上，我只同你说，以后我承皇位，你便是我的一品辅官，我要让你如此树一般，万年常青，名垂青史！小焦大人，你敢不敢应？”

焦侃云望向常青树，又看向楼庭玉，喉头略一哽咽，便正形躬身拜谢，“太子殿下，微臣必不辱命，倾尽毕生所学，为殿下规设游园，不求立功，但求无过，亦不会给殿下丢人。”

楼庭玉扶起她，和煦一笑，“此地尚未命名，也由你来定。”

焦侃云观望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定在碧湖之上，“碧青湖，碧青树，若取碧青、常青，只觉稀松平常，倘若此处于雪落时亦有碧青盛极，方才突显常青。”她看向楼庭玉，“就叫落雪院吧。银装素裹之时，我会教此处亦可见常青之树，碧青之湖。”

所以她后来设计的落雪院中，每月三旬，皆会轮换不同的花卉，以求四季常青。

正如阿玉所期望的那样，她设计的落雪院，勋贵名仕赞不绝口，平民百姓亦喜来乐往，她借此名满樊京，立下大功一件，原本年幼无凭，在勋旧大臣之中忝居詹事府丞，难以服众，却因此事声名大噪，轻易就站稳脚跟。

此处分明是皇后赠予他的私人游园，他却为了帮她建功，不吝对外开放，其善心仁义，非常人可比；明知她从未尝试过园林设计，亦将如此重要之事托付于她，足见信任；又舍弃观摩新府那片风水宝地的大好时机，只为带她来此，恭贺她新官上任，真诚豁达，何以为报。

焦侃云一直知道，其实哪里只是自己在辅佐阿玉，分明阿玉也倾尽心血地为她铺路，他当真想要她做一品辅官，才托付诸事，不吝教培，只望她快快成长，担当大任，可惜世事无常，她只是没想到，自己倾尽心血设计的游园，最后会变成阿玉的停栖之地，祭奠之地。

焦侃云每年都会来落雪院数次，给楼庭玉讲樊京城的新鲜事。

“去年底，圣上终于任命思晏为将，派往北境驻边历练，前几月传了家书回来，同我们讲北境的风物人情，她虽在狼漠镇长大，却好似才在那里活过来一般，看什么都新鲜，应付恶劣的气候环境也如鱼得水，如今每日操练士兵，很是爽朗威风，我想她彻底找到了赎罪之路，乐于为你守卫大辛，践行你救民于水火的遗志，不会再起自杀谢罪的念头，再次，再次，请阿玉你放心。”

“至于我，虽然我没能当上你的一品辅官，但我考入御史台，做了五品女官，如同当初考你的辅官一般得心应手，还要多谢你的应景之物。我将它们高高挂在树冠之上，那冠帽上的光粉早已脱落，去年我花费大价钱，找人重新涂抹了一遍，并不均匀，你别说，初时那工匠真有些技巧，才能涂抹得那般匀称，卖一两银子其实不算我们吃亏，云锦颜色褪去，我将它和玉珩一起放在匣中，置于树杈之上，那一串铜铃朴素，倒是永垂不朽，每次我来，都能听到它被风吹起时叮铃铃的响声，就好像在说……”

“小焦大人，只当祝你官运亨通，青云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