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后院的鸡刚打鸣,莫士元就起了。他走到前院,看见段红绫的房间竟亮着灯,走到门前才发现,她正在里头捧着一本书在看。
他见过礼才问:“段大人身体可好些了?今日来得如此之早,可是有什么要事?”
见无人答话,莫士元又敲了敲门,段红绫才猛然惊醒,一抬头才发现有人来了:“哦,你也来了?”
“大人身子还好么?”莫士元看了一眼段红绫,发现她都把书拿反了,嘴边还挂着口涎,不忍道,“医书有云,若是睡觉常流口涎,怕是体内元气不足所致,大人还是多加修养为好。”
段红绫悄悄擦了擦嘴,“谁流口涎了啊?我身体可好了!”
“再说了,这案子还没解决,我是一个觉也睡不好,大清早起来就开始研究了,一日抓不到凶手,我就一日不能歇息。”
莫士元点点头,看向她手里的书:“那大人可从《莺莺传》中得出什么感悟?”
段红绫把书放下,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不跟你说了,我饿了,吃饭去。”
今日邢贵做了很多烧饼,配着凉菜和小米粥吃,吃起来香得不得了。
段红绫叼着块烧饼,想给自己夹点土豆丝,刚好和莫士元的筷子撞在一块,二人对视一眼,莫士元只好把筷子移开,去夹隔壁的腊肉。
他夹了一块,正要夹第二块的时候,又和段红绫的筷子撞上了。她本来昨夜就没睡够,今日心情欠佳,加上案子的事情,心里头烦得很,看见莫士元更是莫名其妙生出一把火来。
狗太监,想抢我的活干,还想抢我的腊肉吃,没门!
她不语,只是看了莫士元一眼,他便把筷子主动移开了。
一顿饭吃下来,两双筷子打了场架,莫士元没吃多少东西,烧饼只咬了一小半,其他人都已经吃好了,剩下他一个人。邢贵总不好立即收拾桌子,便坐在一旁等着,看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饭,连背都挺得直直的。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缓缓放下筷子,又拿手帕擦了擦嘴,对邢贵点头道:“邢大哥,我吃好了。”
邢贵应了一声,忍不住在心中感慨:“真不愧是莫大人。”
“真会装模做样。”
恰巧路过的段红绫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她去伙房给辛萝拿了三个大烧饼,走到后院去,正好遇上辛萝从屋子里走出来。
“你身子没事吧?”辛萝才练完剑,又去梳洗了一番,肚子便有些饿了,拿过她手里的烧饼便大口啃起来。
“放心好了,一点事都没有,”段红绫给自己斟了杯茶,“对了,昨天忘记问你了,你不是说有什么事要去处理,那事情办完了吗?”
辛萝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哦,没什么事。”
二人话语之间,孙捕头从武德司的大门走了进来,守门的干办赶紧便去后院传话。一刻钟后,众人便从孙捕头的口中得知,昨夜县衙的衙役在城郊西山上找到了失踪多日的武胜。
武胜为了藏身,在西山深处的山洞里躲了多日,这段时间活得跟个野人似的,不是吃野果就是啃野菜。衙役们把人从山洞里揪出来的时候,他瘦得跟皮包骨一样,浑身上下都是黑黢黢的。
武胜已经被孙捕头带了过来,扔进了武德司的监牢里。他虚眯着双眼,埋头啃食着手中的肉包子,三两口就吃下了一个。
那肉包子都是邢贵亲手做的,肉是段不祥送过来的土猪肉,肉馅里放了香菇和鸡蛋,还有葱末和姜末。肉馅还用鸡汤浸过半个时辰,鸡油的香味全都融在了里头,一口咬下去还会有汁水流出来,令人回味无穷。
武胜一口气吃掉了十个,又要伸手去拿,段红绫赶紧让邢贵撤了,“行了,一下子吃那么多受不住。”
她蹲下身,拿长鞭轻轻地拍了拍武胜的脸,“包子好吃吗?”
武胜拼命点点头,眼神里尽是对食物的渴望,“大人,大人,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能给我一口饭吃就好。”
段红绫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这还差不多,那就说说吧,你都干了什么?”
武胜抹了抹嘴边的油,絮絮叨叨地把自己和十方寺的事说了一通。原先他也只是替人办办丧仪,并没有搅进什么阴婚的勾当里去,一切都是因为那回他接了郑家的丧事,郑水发心疼儿子去得早,于是武胜介绍他去十方寺给儿子点一盏长明灯,保佑其子能早日投胎成人。
“我之所以要介绍郑水发去点灯,也是因为我和十方寺的一个小师傅私底下有交易,若是我带人去点长明灯,便可以抽几分利。”
“可郑水发不依不饶,觉得长明灯还不够,于是又让我在寺里继续打听,那小师傅便把我引荐给他的师父,也就是无能大师。”
无能大师给郑水发的儿子配了阴婚,武胜收了三十两的分润,二人这才结识。郑家丧事过后,无能大师干脆向武胜抛出了橄榄枝,二人就此合作。
魏家香烛铺的费用一向收得贵,故而生意没有季家那么好,武胜为了拿分润,干脆跳槽去了季家,往后凡是有事主家中死了男丁的,先是悄悄提及配阴婚一事,等那些事主动了心,再将他们引荐给无能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