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和柳湛皆以为是占利,警惕躲入舱中。
一艘客船驶向画舫,一男子带着长随登上隔壁船甲板,朝画舫内走去。灯光照耀下能朦胧瞧个大概,明显不是占利,萍萍伸脖望得久了些,柳湛便问:“你认识他?”
“我认识他,但他可能不记得我了。”萍萍盯着画舫回话,她也同柳湛说起上回副末色提及的红莲娘子,从良嫁去外地,又九死一生逃回来。
“就是他!”萍萍结合身形样貌走姿,笃定,“以妾礼迎的莲娘子,到异地他乡却欺负她无依无靠,强做外室。”她唾了一口,“他家里人差点要了莲娘子性命,还有脸来?”
舫中莲娘子应该也不欢迎他,她歌喉婉转高亢,此刻叱骂亦高亢,传出舫来,回荡江上。
同时一并奏响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莲娘子那间房窗开,数样物拾被掷入江中。
男子很快出舫原路返回,黑夜里都能瞧见他的黑脸,他上了船,逆流而上梢公竟能划得那样快。
折返路上,柳湛将男子瞧得仔细些,嗫嚅:“我好像也认识他。”
“你也认识?”萍萍睁圆杏眼。
柳湛点头:“少时一起读过几年书。”他盯着江上若箭,快到要瞧不见的舟,紧拧双眉,“离京前刚听说他订了亲。”
还是他老师的女儿,所以记这事清晰。
“订的哪家娘子?”萍萍问出口就反悔了,“算了你别告诉我!”
糟心事,不想打听。再则,闹成这样,那男子以后指定不会来了。
柳湛合唇。
一轮如钩冷月,倒映江心。
四日后,萍萍和柳湛又来到小船上,忽觉左侧风袭,二人一同瞧见蒋望回脚尖点地,踏水行来——他入不得画舫,只能如此。
柳湛噙笑,刚启唇就听蒋望回禀道:“郎君,主母寻来。”
柳湛眼睛一亮,母后来了吗?
他抓起萍萍的手:“走,带你去见婆母。”
萍萍顿时脸红,任由他牵着走出去四、五步,才镇定心神,紧张问:“我现在这样子去见会不会失礼?”
要不要打扮下,再备点礼物?
柳湛扭头笑瞟她一眼,笃定道:“你放心吧,她没那么严苛。”
母后肯定会喜欢萍萍的,萍萍也会喜欢上母后,柳湛脑海里禁不住浮想母后和萍萍相视一笑的场景。
他不禁咧嘴。
萍萍仍不放心,追问婆母喜好?又问大户人家一般如何说话面见,担心自己失了礼节。
蒋望回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回望一眼,甲板微晃,她问一句柳湛答一句,两人攥着手互看对方,一个担心一个笑。
蒋望回忽地蹙眉,时至今日,太子究竟告没告诉萍娘子真实身份?
正想着,听见后面柳湛说:“有件事一直瞒着你,我娘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她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蒋望回原本已经转回脑袋,却忍不住再次朝后偷瞄——萍萍定住没再走了,神情呆滞。
蒋望回目光移下,萍萍的手仍任柳湛攥着,没有抽出来。
她缓了好一会,才仰面对视柳湛:“那你岂不是太子?”
柳湛点头:“我是。”她的样子让他有点慌,“你别这样呀,难道我是太子,你就不愿意嫁我了吗?”
“我愿意!”萍萍毫不犹豫回,柳湛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她立即醒悟自己在意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尊卑。
柳湛看她明白了,眉眼舒展开,笑得像风拂江面。
他也是一样的。
柳湛牵着萍萍往前走,人在前面,胳膊伸后,微微扬起下巴:“那不就得了。”
萍萍在扬州城的某家久住里见到皇后,她扫见屋内仅皇后一人,没敢也没来得及怎么看,柳湛就拜:“孩儿参见母后!”
萍萍赶紧低头下跪:“民女参见皇后娘娘!”
叩首的时候心忐忑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