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一事,等你醒来,我再亲自问你。”她不能凭他人的三言两语,断定此事是朝梣所为。
他是全天下最不可能伤她的人。
沈微渔用锦帕擦干泪水,为他捻好被褥,出厢房时,翠鸟又围在粉墙,叽叽喳喳,一见到沈微渔便振翅飞走。
她抬头望着翠鸟飞走,忽然心底有几分悲悯,鸟儿能飞到天涯海角,她却深陷一方天地。花团锦簇的爱意,不知何时被掀开腐烂的一隅。
沈微渔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自己居住的厢房,可一推开门,发觉萧庭訚不知何时坐着轮椅出现在她面前。
“陛下。”沈微渔收敛思绪,露出笑意。
萧庭訚坐在轮椅,怀里是沈微渔的织金云鹤披风。他面无表情地斜瞥沈微渔,一眼看穿她的强颜欢笑,目光掠过她眼尾嫣红。
“朕醒来,你不在,便过来寻你。”萧庭訚云淡风轻地道。
“天寒地冻,陛下受伤,出行不便,下次若有事可寻婢女来唤我。”沈微渔攥紧锦帕,悲哀的心绪已经被压下去。
萧庭訚淡然道:“朕不过闲来无事,况且葛老跟朕说你知道情蛊的事情,黯然神伤。”
他倒是没想到由旁人告诉沈微渔,会让她有几分相信。可这岂不是说他连葛老都不如。
萧庭訚垂眸,压下暴虐的心绪,漫不经心地道:“情蛊一事,待他醒来,应当能帮你解开。”
沈微渔垂眸,低声道:“此事等阿朝醒来再商议。”
萧庭訚:“你不想解开情蛊。”
“此事还没有定夺,谁又能保证我身上的情蛊是朝梣所下。”况且,沈微渔还是更想听朝梣所言。
萧庭訚闻言,双手腕骨的青筋浮现,顷刻间又恢复如常。
“朕问你,若他真对你下情蛊,你会原谅他吗?”萧庭訚黑眸定定地望着她,胸口堆砌的郁气不上不下。
沈微渔缄默一下,轻声道:“会。”她不能因为朝梣做错事,抹杀两人之间的过往。
萧庭訚心中冷笑。
他再怎么算计,沈微渔的心都偏向朝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示弱让她产生愧疚,放下戒备呢?
萧庭訚眉眼微微皱起,暴躁不安的思绪涌入心头。
倏然,沈微渔不知道何时来到他身边,暗香疏影,恍若冷水浇在身上,刹那冷静,指尖也悄悄松开。
“陛下还要我念书吗?”沈微渔见他这几日好说话,而且这双腿受伤又是自己造成,难免生出愧疚。
况且,若要离开萧庭訚,一直硬着性子又不行。总要让他放下戒心,再想办法离开。
至于留下,是断断不能。
且不说朝梣那边。再说天子性情捉摸不透,万一哪天跟她翻旧账如何是好,况且沈微渔不想与他周旋下去,怕再斡旋,难以抽身,甚至还会粉身碎骨。
萧庭訚以为她的示好是愧疚,并不知道沈微渔还是打定主意不会留下。
但他知道,也不会放沈微渔离去。
两人各怀心思,倒也和谐,沈微渔为他念书,萧庭訚则是坐在窗牖,身侧花几置放青莲瓶花,几缕寒风拂来,荡起萧庭訚的金丝衣袍,也掀起他身后如黑丝绸的乌发。
沈微渔冥冥之中望去,一眼见他用玉冠束起的乌发扬起,还有他回望过来黑沉沉的目光。
胸口又传来疼痛。沈微渔不解,为何情蛊会让她动不动心痛。
下次还是找葛老问个清楚。沈微渔松口气,又若无其事地为他念书。
之后两人用晚膳,沈微渔望着楠木四方桌摆着羊四软、五味杏酪鹅、槽琼枝、槽黄芽、蒸软羊豆儿糕……佳肴丰盛,皆都是她喜爱之物。
想来是萧庭訚吩咐厨房所准备。沈微渔暗自思忖,觑向萧庭訚。
萧庭訚淡然,并未主动跟沈微渔说自己的心思。
两人皆在缄默中用完晚膳,之后萧庭訚便回到宫中,但在回宫之前,萧庭訚吩咐葛老,不用让朝梣尽早醒来。
葛老疑惑,“陛下之前不是吩咐老夫让他早点醒来吗?”
“那是之前。”萧庭訚捻着衣袖,腰间蟠龙玉佩挂在腰间,周身气度非凡。
既沈微渔这么偏爱他,还是让他少出现为好。待到沈微渔愿意留下,再让他醒来。
萧庭訚吩咐下去后,又回到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