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沈微渔终于回过神,眼底清明,双手攥紧萧庭訚的肩膀。
厢房门窗紧阖,青莲烛台摇曳火光,罗帐扬起,在沈微渔被放回床榻的一霎。
沈微渔另一只手攥住他的腕骨,回过神艰难地问他道:“今夜到底发生何事?”
她的双眸清明,眼尾残留泪珠,唇瓣紧抿着。
萧庭訚手臂绷紧,锐利的黑眸透着淡然,“今夜是他私自擅闯进来,朕没有想杀死他。”起码从未想过在沈微渔的面前杀他。
他话音落下,死死地盯着她的面容,双手悄无声息地拢紧。
她会信自己吗?亦或说,她会恨他?
萧庭訚凝眸她的目光透着森森冷意,一眨不眨眼。
沈微渔垂眸,松开手,像是疲倦般双手置于膝上,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也不知在想何事。
良久,她才黯然神伤地道:“陛下,我累了,需要沐浴更衣。”
“你不信朕?”萧庭訚不满意她的回答,语气森然,想要问清楚。
沈微渔淡然地道:“我说信,陛下会信吗?”
她仰起头,一截白玉脖颈绷直,纤柔的双手握紧,乌睫下的秋水剪瞳倒映着他一动不动的身影。
沈微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明明知道萧庭訚不是傻子,会亲眼当着她的面杀朝梣。
但她能保证吗?保证萧庭訚因为她的原因,真的不会杀了朝梣吗?
还有她若是说不信,去用憎恶的神色对抗他。
他能放过她?
萧庭訚是天子,她是阶下囚。
她能斗得过他?
沈微渔指尖悄悄掐入掌心,溢出血迹。
萧庭訚颀长的身影在烛火下拉长,窄口衣袍露出镶绣的竹节。腕骨的嶙峋,在夜晚尤为惹眼。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避开谁。
萧庭訚死死地凝望沈微渔的面容,从浓郁的乌睫到小巧的鼻梁,还有已经乌紫的唇瓣。风中残留的梅花香,席卷两人之间。
“你不说,朕怎么知道信不信。”他竭力吐出这句话,砸向沈微渔,妄图看穿她淡定下的真正心思。
沈微渔用力攥紧双手,平静地道:“我信陛下。”
她敢说不信吗?
沈微渔的话没有拖泥带水,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笑容,仅仅是平静地重复,“我信陛下。”
无名火蹭嘚一下,涌入萧庭訚的心底。
萧庭訚缓缓地道:“朕知道。”
他知道沈微渔喜欢朝梣,知道沈微渔心底还在怨恨他。毕竟是亲眼所见,朝梣又是她喜欢的人。
可今夜之事,她当真不信自己一点吗?
萧庭訚忍住杀人的冲动,双手攥紧,眉眼覆上寒意,用尽力气压下冲入心口的愤怒,阴森地道:“朕会派人来给你沐浴更衣,你早点歇息。”说罢,他甩袖而去。
庭院深深,明月高高悬挂在天边,之前的毒蛇和蝎子早早被人护卫处理好,风中余下几缕散不去的血腥味。
萧庭訚面色阴晴不定,走在回廊。
十三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拱手道:“陛下,朝梣性命已无忧。”
萧庭訚仰望天边明月,几缕残花透过海棠花窗,飞入他的衣襟。
“他被保住一条命,可她呢?”萧庭訚喃喃低语。
十三斗胆道:“陛下乃真龙天子,他不过是个苗疆人,半点比不上陛下。”
“朕乃天子,谁能与朕相提并论,偏偏有人不知死活。”萧庭訚阴冷道。
十三听闻此话,顿时一言不发,不敢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