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院也和二月中时不尽相同了。
织雨笑道:“是姑爷吩咐让小姐多歇一会儿的。”
珈宁回过神来,目光落向那柄似是从天而降的纨扇:“这是他放的?”
复又摇了摇头,心道,戚闻渊哪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想来应是摇风的手笔。
去岁阿姐为她做了祈福的纨扇,摇风见着好奇,连问了几次端阳的纨扇上都要画些什么花样。
珈宁想着,摇风的画工倒是进步了不少。
去岁除夕时画个飞龙还像蝈蝈,现如今画的菖蒲与艾草已然有模有样了。
却听得织雨颔首道:“是。”
珈宁一愣,只当是织雨会错了意:“我是说世子。”
织雨道:“就是姑爷放的。”
珈宁默不作声地拿起纨扇,指尖划过菖蒲与艾草的轮廓,又一把握住凉浸浸的白玉海棠,自言自语道:“我又哪里喜欢海棠了?我分明是最爱……”
却又说不出究竟是最爱什么。
芍药艳丽、牡丹华贵、莲花高洁、海棠鲜妍……
庭中百花,各有其美。
余光一瞥,却见织雨手中捧着的那身密合色襦裙上恰恰绣了一朵娇艳欲滴的嫣红色海棠。
珈宁唇角一勾,垂首轻声道:“为我更衣罢。”
织雨笑着应了。
珈宁换好衣衫,将纨扇好生收在一方宝匣之中:“将五彩绳取来。”
却又是想起之前休沐日里,戚闻渊也会往都察院去,便追问道:“他还在府上吧?”
戚闻渊自然是在府上的。
珈宁梳洗一番,便见着他正站在窗边,手中捧着一册泛黄的书卷,慢悠悠地翻着。
端阳休沐,戚闻渊自是脱下了华贵的官袍,换上一身清雅的浅云色长衫,融融的日光在他鬓边肩头勾勒出一圈茸茸的影。
她定了定心神,握紧五彩绳,小步往晨光正盛处行去。
待行至戚闻渊身后站定,便低声唤道:“手。”
戚闻渊放下书册,慢慢转过身来,复又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
二人俱不说话。
珈宁专心为戚闻渊绑着五彩绳。
戚闻渊专心数着珈宁发间的绢花有多少叶花瓣。
窗外的彩蝶专心吮吸着花蕊间的甜蜜。
树梢的绿叶专心晒着太阳。
不知是过了多久,珈宁又调整了一番五彩绳的位置,方才轻声道:
“你若是觉得不好看,偷偷扔了就是。”
“记住,一定要偷偷的,切莫让我看见了!”
戚闻渊转了转手腕,打量一番腕间的五彩绳,一字一顿道:“很好看。”
珈宁道:“我会信的。”
复又笑意盈盈道:“世子的纨扇也很漂亮。”
戚闻渊道:“夫人喜欢便好。”
他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侍女已将珈宁的朝食送了过来。
除却平日里珈宁爱吃的那些蒸饼、糕点,还多了一碗加蒜过水面。
珈宁闻着碗中的辛辣味,黛眉微微一蹙:“怎的走了一道白豆腐,却又来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