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宁一愣,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哪成想戚闻渊竟是这样严阵以待。
她用食指勾了勾自己的鬓发,殷红的指甲略过脸颊。珈宁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有。
过了许久,她笑盈盈地“嗳”了一声。
她自是知道戚闻渊并非捻风弄月之辈,若他真的是个沾花惹草之人,她可懒得和他开这些玩笑。
但玩笑这种东西,若是被开玩笑之人不喜,那它便是无趣的。
珈宁素来知晓这个道理。
她余光落向戚闻渊腰间折扇之下的莲花扇坠,思忖片刻,终是拉着戚闻渊的衣袖,轻悠悠地晃了几下:“我往后不说了。”
往日里她惹了阿姐不快便是这般哄她的。
戚闻渊的手臂跟着珈宁的力度轻轻摆了摆,背脊却是绷得笔直,他咽下奇怪的心绪,将目光挪向玉楼春浅黄色的花蕊:
“时辰差不多了,快些入席吧。”-
午宴过后,一众小辈聚在老太君身侧彩衣娱亲。有人奏琴、有人舞剑、有人横笛、有人吟诗。
满园之中花红柳绿,好不热闹。
戚闻泓不知从何处寻了一把褐色的大弓,还换上一身利落的骑装,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中阔步行了一圈,复又对着上首的老太君朗声道:
“祖母,我为你射一朵花来!”
言罢,他又是挑选扳指,又是试拉弓弦,又是活动手臂与脖颈,很是折腾了一阵。
园中众人俱都屏息以待,只留下风声与他为伍。
珈宁瘪瘪嘴,戳了戳戚闻渊的手臂:“世子怎么不去?”
戚闻渊瞧着上蹿下跳的戚闻泓,淡淡道:“小辈之事,何必参与。”
珈宁眉梢一挑:“在老太君面前,世子不也是小辈吗?”
戚闻渊道:“夫人若是有兴趣,自可前去与众人一道玩乐一番。”
他自入朝为官之后便再未参与过这些,年年都安安静静地站在人潮之外,遥遥望着一众人或是起哄、或是鼓掌、或是调笑。
他对这些事并无兴趣,却不该困住彩蝶似的珈宁。
戚闻渊左手落在珈宁腰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夫人不必在此处陪我。”
珈宁只觉腰间一痒,却又念着众目睽睽之下得顾及仪态,只得咬紧下唇,轻哼了一声。
戚闻渊收回了手:“不去吗?”
珈宁摇摇头:“不急。”
又好奇地问道:“他箭法很好吗?”
戚闻渊半眯着眼,望向正在挑选箭矢的戚闻泓:“三弟的箭法,不过尔尔。”
至少在离京之前不过尔尔。
戚闻渊并不觉得自己这个向来只会在长辈面前装模作样、讨巧卖乖的三弟在离府之后还会精进箭法。
珈宁见着戚闻泓那颇为认真的模样,有些不太相信:“当真?”
戚闻渊颔首不答。
心道,夫人就这样喜欢这些武夫之道?
珈宁又道:“那世子呢?”
他说戚闻泓不过尔尔,那他自己呢?
珈宁原先以为戚闻渊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白面书生,但那夜他漏夜策马回府,显然是体力极佳,骑术也定然不在话下。
也不知箭法如何。
未等戚闻渊答话,便听得“欻——”的一声,戚闻泓手中的箭矢终于离了弓弦。
珈宁有些好奇这死矮子折腾一番,究竟能射落什么,便踮起脚尖,往前探了探头,发间的赤金步摇“叮铃铃”地响着。
却见那箭矢不过飞了三五步的距离,便软趴趴地往地上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