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把你当亲师,我那般敬重你,可你打从一开始就想杀我!!”
“你割我的皮喝我的血抽我的骨头挖我的金丹,你说你没错,我又错了什么!?是我想托生成一只兔子吗!?是我杀了你全家吗!?为何这些年是我受你的恨,为何是我!!”
“你能说吗!?为什么是我!?”
“我修行这么多年,我开悟用了这么多年,就只是为了爬到那山顶去,被你吃得魂飞魄散吗!?就只是为了做一个血阵,就只是为了变成一堆肉块吗!?”
“你这披着人皮的真畜生,我告诉你,你早该有今日了!少再拿这些不敢拿去真人神仙师祖祖辈跟前说的谎话说与我听,恶心!!”
沉怅雪说了许多只有他记得的事,可耿明机却仍然脸色灰白。
他的确做了这些……或者说,欲行之时遭人发觉。
耿明机瞳孔颤抖,再说不出什么。
他从没见过沉怅雪这般杀气腾腾的一张脸。
恨意与怨愤终于冲破了数百年的教诲,撕破了温和,出现在他的脸上。
沉怅雪声嘶力竭骂完,气喘吁吁地喘起了粗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
“别想干净体面地被诛死在这儿,”沉怅雪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沙哑说着,“给我去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说完这话,沉怅雪决绝转身离开。
院门砰地被用力甩上,独留满院月亮寒光。
鲜血满院,耿明机呆了片刻,扶着门框,缓缓滑落到地上。
他像是忽然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灰败如一死人。
呆呆坐在地上,抽搐半晌嘴角,他突然又笑了起来。
院子里,他的笑声沙哑回荡。
沉怅雪站在门前,僵了半晌,亦没有动。
过了很久,他才回过了些神来。
或许是情绪起伏过大,他突然浑身发麻。他抬起手,握了握拳,复又松开来,却找不回知觉。
没有知觉的手颤抖不停。
“哎,帅哥。”
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沉怅雪转过头,钟隐月手里抱着剑,从旁走了两步过来。
他一脸认真:“刚才真帅,听得我热血沸腾的。”
沉怅雪呆呆地望着他。
忽然,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方才在这院里被如何说他都能压抑住,可一对上钟隐月,他心里头的委屈便突然如洪水冲堤。
沉怅雪控制不住,他立马红了眼眶酸了眼睛,当即深吸了一口颤抖的气,流下两行清泪来。
钟隐月吓了一跳,他慌忙张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来安慰,沉怅雪就低下身抱住他,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好好好,不哭了不哭了。”
钟隐月不明所以,可还是下意识地拍着他哄了起来。
他怕里面那些混蛋听见他在门口哭,抱着他往外挪了好几步,“远点儿哭啊,没事没事……”
沉怅雪死抱着他不撒手。
钟隐月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沉怅雪哭得更厉害了。
哄了好半天,钟隐月才把他带回自己家的宫院里。
钟隐月给沉怅雪煮了壶茶,倒了一杯。
时候已经太晚,那几个弟子都被青隐催着睡下了,对面卧房的灯烛已熄灭了,一片漆黑。
沉怅雪红着眼睛,小口小口地抿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