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矮柿子树,得爬上去摘。底下接柿子的人没了,他被晾在了树上,快要被风给风干了。
姥姥端来两碗热茶,第一碗她端给了岑道州。她说她喜欢这个孩子。
喻妈妈找她讨茶吃,姥姥说前两碗茶,要给新人吃。喻挽桑端了茶,捧在手里。
茶汤是浅色的,茶叶立在里面。并不是特殊的茶。但里面藏了一颗酸梅子。
岑道州在不远处哄小猫,有一只小猫躲到走廊地板下的空隙里。他蹲下来,左右转换位置去看小猫,像一朵不安的小蘑菇。
姥姥坐在板凳上,盘着手里的毛线:“以前州州第一次来我这儿,看见别人结婚。我说那是新人,他就问我,什么是新人。我和他说了什么是新人后,他就说他要跟他哥当新人。”
喻妈妈乐得合不拢嘴:“这孩子,现在也算是如愿了。”
喻挽桑捧着茶,目光却是落在岑道州那儿的。
“他和你结婚前,来过我这儿一趟。那天不比今天这样天气好,雪下得很大。我见着他后,吓了一跳。他裹着件蓝色羽绒服,脸蛋被冻得通红。他说他有点害怕,怕自己不够成熟,怕你讨厌他。”姥姥很快用毛线织了一朵小花,她的声音缓缓的,像是在下一场很温柔的雨,“我就跟他讲,我跟你姥爷的事儿。当时我跟你姥爷结婚,连结婚证都没领。他挑了一担子米到我家来,我就跟了他。每年我都在跟他吵架,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喻挽桑好笑:“他得被吓着吧。”
“那倒是,他说以后你要是跟他吵架,他就把嘴闭上,你骂舒服了,他再来哄你。”姥姥说。
晚上,他们一家人在一块儿吃饭。姥姥吃了小半碗米粥,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就去屋里睡觉了。天都还没黑下来。
“老人家睡得早,起得也早。”喻妈妈一边收拾碗筷到井边洗,一边对他俩说,“去外面逛逛吧,别跟你们爸爸一样憋在屋里当小懒猪。离这儿几百米,政府给新修了条步道,你们过去逛逛,听说那儿在晚上能够看到对面游乐场的烟花秀。”
岑道州用透明塑料袋拎着俩柿子,走在前头。一颗柿子掉下来,砸在他右脚边,他吓了一跳,跟猫似的往左躲。
大家笑得合不拢嘴,姥姥在后面叫他慢一点。喻挽桑正要跟上,喻妈妈拽住他,问:“你觉得州州怎么样?”
喻挽桑坦然:“很好。”
步道附近长着芦苇,有一个很漂亮的芦苇荡。
两个人前后脚追着跑,拿雪球打雪仗。冻得手红脸也红。岑道州停下来,喻挽桑撞进他怀里。
“哥,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其实不怕方舟对我做的事情,就算是绑架,我也不会怕。”岑道州用冷耳朵来贴他的冷耳朵,“我好高兴,你改变了我的人生,让我拥有了幸福。”
十岁那年,喻挽桑梦见岑道州死掉了。
梦里的他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岑道州被推着从icu病房出来。医生在对家属摇头。有两颗袖扣,被医生拿过来,塞给家属。沈夏抢过袖扣,转身丢进垃圾桶里。
而现在,这个要死掉的人在他的怀里。喻挽桑拥住他,风声从耳边掠过,带起他们的碎发贴在一起。好像情人间沉默的呢喃。
“有小猫的声音哎!”岑道州松开他,转身猫着腰去芦苇荡里找小猫。
喻挽桑本来想借机亲他,又落了空。他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所以便站在原地,等他转过身来。
几分钟后,岑道州竟然真的抱着一只巴掌大的橘色小猫出来。小猫趴窝在他的臂弯里,乖乖的,不吵不闹。
“我想要养它。”岑道州说。
“起什么名字好呢?”喻挽桑碰了碰小猫的前爪。
“我想叫它小P。”
“为什么是小P?”
岑道州指了指阴沉沉的天空:“因为大P在天上,有天使照顾它。”
岑道州牵着喻挽桑的手,脑袋靠在喻挽桑的肩膀上:“我不会后悔过上被你改变的人生,Pookie也不会。”
喻挽桑的目光变得很温柔,于他而言,Pookie不仅仅是小猫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