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消息怎么这么灵通?”先前抱怨的同门又对同伴说,“我师尊可是叮嘱过我,偷偷地过来,别告诉别人,免得大家都来了——到底是哪个大嘴巴走漏了消息?“
被“大嘴巴”告知并偷偷告诉各路亲友的“大嘴巴”们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沈晴谙挤在人堆里,一边往前挪,一边皱眉头,第七阁和第九阁离得有点远,她先前不知华胥先生在参道堂开坛讲道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便先来了参道堂验证,如今却是来不及去找沈如晚了。
也不知沈如晚究竟知不知道这事?
都是第九阁弟子,身边这个抱怨的同门被师尊通知过,沈如晚的师尊和华胥先生交情更深厚,她应当是知道的吧?
沈晴谙随着人群挤进参道堂里。
参道堂内别有天地。
为了容纳初入门的弟子平时上课研习,参道堂内设有几重阵法,各个厅堂按照每堂课的需求而开启,若某堂课弟子不多,也不需要起身施展,那么屋内便如寻常堂屋一般大小;而似剑道课这种弟子众多,又要各自对练、动静很大的课,授课师长便会在课前催动阵法,将厅堂扩展到数倍大小。
今日来听华胥先生讲道的人实在太多,一室厅堂的阵法被催动到极致,外面看着普普通通,一进门,别有洞天。
周围还有许多厅堂内正上着课,沈晴谙一回头,正好对上好奇从屋内向外张望的小弟子的目光。
四目相对,俱是一怔,沈晴谙刚要挪开目光,对面那个小弟子却好似受惊一般,猛然转过头,重新朝屋内师长的方向看过去,正襟危坐,一副格外认真听讲的模样。
沈晴谙无语。
她转过头,继续跟着人群往前走,心头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多亏了刚才那个小弟子提醒了她,沈如晚的师弟陈缘深不也在参道堂上课吗?倘若陈缘深也知道华胥先生开坛讲道的事,那沈如晚便一定也知道了。
想到这里,沈晴谙脚步一顿,匆匆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孤零零向另一头走去,人潮涌动,也没人留意。
阵道课上,陈缘深坐在门边倒数第二排,他本来年纪就比其他同门要小一些,还未长开,身材瘦弱,坐在后排,保准讲课的师长看不见他。
师姐和他说,每次去上课要坐在前排,这样授课师长才能看见他,倘若他有什么没听懂的地方,师长一眼看见了,就会再讲一遍。
陈缘深平时都坐前排,只有阵道课,他一进门就往后排钻。
哎,没办法,师姐是不会懂的,对于他这种怎么也学不会的后进生,最好还是不要坐在前排给师长添堵了。
陈缘深想着,轻轻叹了口气:他总是叫师姐失望。
为什么他就不能更聪明、更厉害些呢?如果他能像师姐一样厉害、什么都会就好了。
一窗之隔,他一眼看见参道堂外面忽然涌进来好多人,延着走廊和庭院往尽头的厅堂走,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课,也不知这些人过来是干什么的。
陈缘深凝神去细瞧,指望能从里面找到几个眼熟的同门,从而推断一下这些人的目的,可惜看来看去,好似全都是些不认识的师兄师姐。
“我来找个人解阵,我看看谁又在我的课上走神——陈缘深,你来解。”
陈缘深骤然一惊。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朝授业的师长看去,后者正在屋里四处张望找他的身影,见他站起身了,抱臂看他,“坐那么后做什么?不想叫我看见?来,把这阵法解了。"
这下可是惨了,陈缘深在心里哀嚎,他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又不像师姐那样敏锐,能解出来才怪。
没听归没听,可不能直接坦白,哪怕明知解不出来,也得硬着头皮上去试一遍,力图让人明白他不是态度有问题,他只是单纯解不出。
陈缘深不情不愿地挪出位置,慢吞吞地朝阵法挪动,可就算他是爬过去的,以这厅堂的大小,也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好似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站在阵法前了。
授业师长早知道陈缘深的水平,设下的阵法并不难,只要听了方才她讲的东西就能解出来,她单独点陈缘深出来,不过是想验证一下他是否掌握了,此刻抱肘看他呆呆地站在阵法前,一副茫然为难的模样,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冷静,要冷静。。。。。
“我刚刚才讲过这个变换法了。”她重重叹气,试图心平气和,“下次课坐到前排来,不要躲在后面。”
陈缘深乖乖地点头,在心里哀叹,姐要是问起授业师长,他课上走神的事一定瞒不过去了。
“下去吧,我再把这个二重变换法讲一遍。”授业师长有气无力地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回到座位上去。
“陈缘深——”
陈缘深回过头,在门口看见了沈晴谙。他微微一愣。
“不好意思,这位师叔,陈缘深有点急事,我能先带他走吗?”沈晴谙扶着门,客气地问授业师长。
整个堂屋里的视线都挪了过去,原先和陈缘深一样坐在后排,努力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同门纷纷抬起头来,好奇地朝沈晴谙张望,目光在她和陈缘深身上逡巡着,试图搞清她忽然来打断,究竟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