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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罗礼病重时,我总往窗外看,岛岸又搁浅了鲸鱼,他们本在太平洋里畅游,被碧蓝的海困惑,波涛阻隔住辽阔天空,每分每秒的思慕化作缥缈,它便恨上海,巨大的尾巴翻腾起浪花,满心欢愉朝陆地奔过来,等到肉身撞碎了,魂魄无依无靠,轻飘飘飞到天上去,便听到自己欢快的笑,只愿再不得超生,剩下庞大身躯搁浅在岛岸上,躺在阳光底下被晒出一片油亮。

千里寻死的戏码总在岛上重复上演,我整日忙着陪伴罗礼没工夫再瞧热闹,他久病着脾气难免不好,我原是受惯了气,那一套曲意逢迎游刃有余。

待到岛上的人安置下鲸鱼腐尸,他身上渐有了起色,本是眼瞧着要康复起来的,谁知有天夜里贪凉多吹了海风,第二天头疼欲裂,对着我吐出鲜血。

我顿时吓白了脸,忙抓着他的袖子喊“二爷”,他不耐烦反手甩我一巴掌,抹尽了唇上的血笑道:“你叫什么丧,我还没有死!”嘴上虽逞强,一会儿又疼得咬紧牙,面上渗出豆大的汗,顺着发丝滴下来。

我要下人在一旁打扇子,一边拿参膏给他含,他正是糊里糊涂,甩手把药掀到老远,我忙喊沈月再拿药,自己先含在嘴里,再托起他的头哺给他。

那病症来得凶险,他过一会儿又发起高烧,脸上一阵通红一阵蜡黄,我衣不解带守在一边伺候,他疼极了也不吭声,只是攥着我的手狠狠掐着,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渗出一排青紫痕迹。

我拿凉毛巾焐在他额上,罗礼忽然睁开眼来,抓着我的胳膊喊“罗祝”,声音由高到低一声一声暗下去,我紧紧搂了他,待他喘平了气再松开手,我腕子上早是一片血。

他因含了参药终究又醒过来,瞧着我头一句话便说:“叫赵之仪快走,他早踱出这片地界了,别在这里添乱子。”我忙答应:“是。”他又道:“罗家的人要来,一律都不见,我烦透了那些个面孔,到死总要有份清静。”

我暗暗吃了一惊,他这分明便是安排后事了,忙强笑道:“你不过发个烧,多吃几付药痛快发出汗便好了,到时候若有人敢来造次,我先堵到门前拦着他。”他摸着我的脸吃吃笑起来:“你这个人,惹得我恼,又叫我高兴,究竟是个什么妖精?”

那手打着哆嗦滑下来,他又疼得颤起身子,一把扯着我的胳膊喊:“你,你也走,别在这里瞧我这付模样!”我紧紧搂了他,好像抱了一只拼命挣扎的鸟,手臂松一松,他便要飞到天上去。

他发着烧又胡言乱语起来,身子抖得像片枯叶,声音又轻又细:“能撑到这时已是不易……你别怨我……白白辜负你的命。”

我暗暗的惊奇,心里像砸进个小石子荡出一圈圈涟漪,不由自主挨过去细细的听,他又把我推开来,脸上沾满水迹。

赵之仪忽然闯进来,瞧见这情景,竟是愣了好半天,待他明白过来,大步走上前,扬起手一巴掌把我掀下床,我眼前一阵晕眩,听着他厉声怒喝:“你竟是瞒我到现在!”

鼻子涌出血来,热哄哄往下淌,我忙用手捂了,低着声音骂:“你要作死啊,敢打我的脸!”他赶到罗礼身边,张开手来,又不知要放到哪去,回过头问我:“人怎么病成这样?给他吃了什么药?”我扶着床起来说:“二爷病入膏朚,一切由他自己,吃什么药都不顶用。”

他指了我气极骂道:“小贱人少来咒他,二爷若有个闪失,这岛上的人都不必活了!”他怕得极了便口无遮拦,我又爬到床上去,拿巾子擦去罗礼满脸的汗,他突然睁开眼,却是醒来多时了,刚才一直倦着不肯说话,这一时张口对赵之仪道:“你莫朝着封瑶撒气,又不是孩子了,到现在也没一点担当。”

赵之仪听着不吭声,我对罗礼说:“您身上湿透了,莫要再说话,好生歇一歇。”他又闭上眼沉沉睡过去,赵之仪忽然失声道:“二爷您别睡!”罗礼已是心神交瘁,我生怕吵着他,忙嘱咐下人尽心伺候,自己把赵之仪拽出房。

他一出房门忽然道:“我得给他送钟。”我气得一愣,转而冷笑说:“原来你果真是不顶用,难为了二爷作好作歹护着你。”他抬起手又要打下来,我忙躲到一边去,眼瞧着他像个木头缓缓靠在墙边上。

再回到屋里,罗礼从梦里又说起胡话,干裂的嘴唇一张一翕,依稀是喊着“罗祝,罗祝”。我挨上床让他枕到膝盖上,指尖勾过他的脸,眼前的面孔渐渐模糊,他身上像火烧了一样烫,让我禁不住也怕起来。

他再喊“罗祝”,我埋下头深深吻过去,嘴里含住个湿润的舌尖,那上面染了颤动的苦涩。

他头一回给了我火热的亲吻,只以为自己吻了另一个人,我把他脸上的汗擦尽了,支撑了身子呆呆愣着。

如此拖拉了一个月,罗礼的病情时好时坏,我和赵之仪若惊弓之鸟,整日怀着惴惴惶恐不安。陆上又传来消息,马占因受辱怀恨于心,趁着罗礼无暇事务便打起他生意的主意,我把事情强压下来,此时赵之仪也顾不得记恨我,每每絮叨着安慰自己:“二爷病得久了,哪一次不是有惊无险,他本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纵然阴司也奈何不得。”

似是如他吉言,罗礼病至否极,竟是渐渐转危为安,他一有了精神,便瞪起眼来赶赵之仪,我笑道:“此人虽没用,二爷也好留着解闷。”他声音还哑着,抿了嘴冷笑说:“身旁尽是没用的人,碍住手脚,又不得不顾及。我只怕自己真要闹出三长两短,他在我身边,难免惹祸上身。”

我暗暗想一想,只道罗礼也并非绝决,心像给剜了,默默疼起来。他又抚着我的手,微微抚过手背的抓痕,我身子颤一颤,忙转过身,喊沈月摆茶具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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