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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没有人记得罗棋和丁荣安之间有过多少恩怨荣辱,早在马占去丁家,他们就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多少今日里说得说不得的私房话,随着罗棋嫁为人妇都压在往昔的褶缝里,像是败落发霉的旧袍子,再也经不得拿出来把玩。

可是这袍子还是被主人稀罕过的。

丁荣安一直把罗棋当做小女孩待,送给她娃娃,凡事替她出头,及到临死前,心心念念的还是别人的妻子。

那对于罗棋呢,她是否还顾惜那段总也扯不明白的情缘?

我躲在楼上的房间里,心里面白白替别人忧愁。这一会儿,马占该是过来了,罗棋迎向他,带着点犹豫的喜悦,他们夫妻并非没有爱,当年的花前月下必有一番我不知晓的海誓山盟。

只是这爱还不足够,马占软绵绵问她一声“没事吧?”眼睛向一边瞟去。罗棋想着往日那些难堪的冷遇,此刻也该是顾不上脸面,甓头就问:“哥哥,荣安可是你杀的?”

我把嘴抿起来,想笑又笑不出,常富在我怀里挣啊挣的,想念着他母亲身上的甜香。

我叹一口气,轻轻说:“待会就见到你娘了。”

门关的牢紧,声音也透不出分毫,我在房里暗自猜测楼下的事情,心里涌出别样的期待。

我想到小时候自己给关进房里时,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给我送饭。她生得大眼睛,赤金面皮,笑起来生气勃勃。她知道我疯疯颠颠,又不受人喜爱,便不太理我,可我却爱极了她,每日都盼望能见到她,仿佛看到她,我才忆起自己是活的。

后来她死了。油亮的颈子在我双手里变得冰凉,大眼睛狠狠往外凸。父亲就派了另一个丫头来。她也是活生生喘着气的人,我也极爱她,然后她也死去了,父亲再派别人来。

我贪恋那点人间的生气,像吸了大烟稞子浑浑愕愕不得解脱。所以等到她们什么都不曾有了,总会想起来,还有一个封瑶关在铁门后面,心心念念等着人来爱。

常富抽咽着又哭起来,我圈着他轻轻摇晃,待到全身酸痛再无暇顾他。

孩子不再哭了,我屏息等着,仿佛熬过了几生几世,马占把房门打开寻到我这里来,就像我期盼的,他看到我顿时怔住了,眼睛转向别处,迷迷茫茫里辩不明是何等的神色。

定定望向常富,忽然吼道:“孩子呢!”

我呆呆往地下看。马占不知道,就在刚才我的手臂高高举过头顶,常富安安稳稳托在手掌上,胳膊往下奋力一掼,孩子结结实实砸在地板上,哭也没哭出一声。

现在,他的骨还是骨,血还是血,只是破碎开来,顺着皮肉的缝隙流在地板上。

马占盯着那滩血肉,他仿佛不敢相信,再问一句:“孩子呢?”

我说:“罗棋摔了他。”

他听得这话愣一愣,立时蹲在那堆血肉前面,嘴唇抖得不成样子。纵是豺狼虎豹也有舔犊深情:“怎么能这样呢?”他再望向我,满脸恍惚的脆弱,往日里的阴狠绝决被那个小孩儿化成碎片。

我跌到马占怀里去,好像也是气若游丝:“你去问问姐姐,她怎就生了那么狠的心?”马占对罗棋最后一丝愧疚随了我的话一去不复返。

他步子踉踉跄跄往外走,我连忙跟下去。

下楼的时候我看到罗棋也伏在地板上,脸朝下,脑袋的位置淌出一滩血,虽是有准备,却也被吓了一跳。

她一直询问丁荣安的死,然后马占发了火,女人不明白她丈夫莫名的愤怒,她到死也不肯辩百一句。

我看看马占,他什么也没说,心里只疼惜惨死的儿子,他只当是罗棋发了狠要闹个鱼死网破,却不知道在她仍然温暖的尸体里,还有个小小的胚胎,跟常富一样化做轮回。

屋外阳广灿烂,一切终于过去了。

马占伤心到极处,什么也说不出。我有点愧对他,可又全然不后悔,这一步照着我的经营也算顺利。

几天后,他对外称妻儿被丁荣所害,把罗棋葬在祖坟里,另买了墓地安葬常富。

孩子小小的骸骨被盛进一口琉璃棺木里,铺上满满的白百合深埋地下,碑阴上写下“世人都爱他”,筑了十二个汉白玉小天使陪着他受日晒风吹。那时候我才知道常富的学名叫马念之,是马占的儿子,和丁家没有关系。

孩子死时还不足岁,被抱过,被爱过,该是没有悔恨。

我一直在床上躺着,身上脱不掉那日死人的气息,应对马占说:“把姐姐的房间收拾出来吧。”他为儿子的后事忙得筋疲力尽,几天后才找人拿墙砖把罗棋的屋子层层砌住,糊好了墙泥,仿佛那里从来都不曾住过人。

只是下人之间默默传出一种怪诞的说法,有人说夜半三更总有个女人趁着走到那堵墙跟面,她死命用手拍打墙面想要进去,仔细瞧一瞧,女人脸孔上竟是一片血肉模糊。

依稀怀里还拥着个孩子,脑袋上瘪下一块。

我见马占实在没有精神再作敷衍,便把事情压下来不准人胡说。

人们背后里说他更加阴险狠厉,我的性子却渐渐安宁下来,现如今不会再追着马占问:“你又去哪?”我知道马占已经无处可去,他总会回到我身边来。

平日里闲暇下来便愉情山水诗画,涂涂抹抹间日子便滑淌过去。

只是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常富真正的死因。

就像永远没有人知道,罗棋每个玩偶身上的字条,都是我用左手握笔,一张一张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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