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峥搭着他的腰,“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长长的眼睫垂着,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嘴唇几次翕动,从喉咙里发出一点颤音,“有……”
还未说出口,他的表情已经蒙上了一层悲伤,怕一见贺峥的脸就哭出来,只凝注着跟前的一小片锁骨看。他哽噎道:“贺峥,我很想你。”
他把额头磕在贺峥的颈窝里,十个手指头绞住贺峥的衣襟,声音变了调,但很清晰地诉说自己的思念,“真的真的,很想你……”
呼出的湿润的气息喷洒在贺峥的脖颈,让他的心也变得湿淋淋。
他双臂都环住林向北,让怀里的人跟他无限靠近,连血肉仿佛都要融在一起。
林向北闷闷的嗓音像关在玻璃罐里,“我知道你被北市的大学录取,虽然不知道你还在不在那里,但我太想见你了。从广市的火车站出发,两千多公里,二十三小时的硬座……”
贺峥的瞳孔轻微地缩动,指骨揪住林向北背脊的衣料,抓出一道道深的褶皱,像他拧成一团的心。
“那是冬天,我第一次见到下雪,带的衣服不够厚,很冷。”
林向北的语气带有回味的笑意,“但是我想到离你又近一点了,好像也没那么冷。这条路你走过没有,这个景点你有没有拍照,说不定我转个头,你就会在某个街角出现,我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不过北市太大了,我待了三天都没能遇到你。”
贺峥很深地往肺腑里吸了一口气,仿佛已经闻到北风凛冽的气息,他的血液里都流淌着细碎的冰。
林向北抬起一对红红的眼睛,轻快笑说:“再坐火车回来,回家一看,屁股都要淤青了。”
贺峥想笑,却难以调动沉重的唇角,只亲了亲林向北的眉心。
林向北前往北市之际,或许贺峥也在计划着回家。
贺峥从万里高空俯瞰璀璨夜景时,林向北正在火车的硬座上欣赏沿路风景。他们有着浑然不同的人生,却在同一条轨道上擦肩而过,直到命运安排他们再次相遇。
“你呢?”林向北带着隐隐的期待,“有没有想我?”
这根本是不需要思考的问题。贺峥像吞了一把沙,满满的沙砾磨着,从胃部反流到喉咙,每一个字都因为摩擦有颗粒的疼痛感,“怎么可能不想你?一想到你悄无声息地离开荔河,天大地大,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他似乎因为太深重的恐惧而说不下去,“林向北,我只有你了,我希望我的未来都有你,不要再离开我。”
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林向北听着心脏隐约的搏动声,流淌的血液在四肢中潮起潮落,眼泪又要往下掉。他觉得哭得太多了,感到有一点丢脸的,爬着坐了起来,非常突然地说:“我口渴了。”
贺峥也起身,望向一桌子早已经冷掉的饭菜。今晚消耗了太多喜怒哀惧,整个人像被掏空又填满,是该补充一些体力。他揩了下林向北的脸,“我给你倒水。”
林向北摇摇头,“我不要喝水。”
贺峥回望地询问他。
“家里没有饮料了。”林向北上牙轻轻地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一点难于启齿,却还是小声地说了出来,“我想喝爽歪歪。”
飞快地瞄一眼贺峥的神情,“可以吗?”
贺峥只是很短暂的一怔,眉目犹如云消雾散般渐渐明亮,继而拉住林向北的手,“走。”
林向北借力站了起来,“去哪儿?”
贺峥把他推到卧室里三两下把他身上的睡衣脱下来,找了件短袖套上去。林向北稀里糊涂地却很配合换好了衣服,贺峥带他出门。
他立在玄关嘟囔道:“不是不让我出去吗?”
贺峥这才想起来没跟他说黄敬南的事,简单三几句交代完毕。
林向北气道:“他就这么跑出国了,有没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