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风,也叫白虎风。”
谢玄英闲来无事也翻医书?,与所见的记载对照,确实吻合,方?才如释重负。
痛风虽然痛,但不会死人。
程丹若道:“好消息是,痛风无大碍,纵然不治疗,一段时日后也可自行缓解。”
晏鸿之明显松了口气。
然而,她?又?道:“这次发作以后,会隔一段时间,也许一个半月,也许一年半载不会再发作。但早晚会来,紧接着,发作的间隔会逐渐变短,如果不好好治疗,会伤及肾脏。”
谢玄英皱眉:“这是坏消息?”
“是好消息。”紫苏进来,带着药箱和发簪。程丹若盘起头发,打开箱子,拿出银针,“对大夫来说,能够医治的病,就是好消息。”
晏鸿之勉力?撑起身子,靠在软枕上:“那坏消息呢?”
程丹若怜悯地看着他:“痛风与其?说治,不如说要?养,只要?不碰禁忌之物,发作的频率就会很低,但……”
“但?”晏鸿之忽觉不妙。
“会是非常长的禁忌食谱。”程丹若挽起衣袖,避而不谈,“总之,先扎两针止疼吧。”
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晏鸿之顾不得追问今后的悲惨,十分抱歉也十分迫不及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程丹若拿出针,对准肿胀的部位刺下,放血。
没办法,尚未进入现代医学的世界,治疗的手段只有这么多。船上又?不曾备下得用的药材,只能针灸。
好在放血治疗虽然对痛风本身并无效果,却能略微缓解关节肿痛的痛楚。
程丹若放了两次血,量都不多,但晏鸿之明显缓了过来。
她?再次搭脉,老人的体温有些偏高,然而,今夜风浪大得很,船摇得厉害,方?才放血都差点扎到手,别说针灸,着实不敢落针。
“我?本事有限,没法为您扎针了。”程丹若歉然道,“您忍一忍吧。”
“无妨,不是蛇毒,我?心里?便安稳多了。”晏鸿之先前的惊惧,至少一半是天心寺吓出的阴影,这会儿镇定下来,犹且自嘲,“老了还要?受这样的罪。”
“人这一生都在受罪。”程丹若想想,又?问,“我?再给您变个戏法?”
晏鸿之瞧瞧她?,却笑着摇摇头,温言细语:“心领了,夜已深,快回去歇息吧。”
他和谢玄英使了个眼?色,后者颔首,主动引她?出去。
病人无碍,程丹若走得也无牵挂,到门外?便客气:“两步路,不必送了。”
“深夜惊扰,着实过意不去。”知晓老师无事,谢玄英心下安定,又?想起自己方?才的疏漏,不由歉然。
他立即补救,扫了眼?周围,冷冷道:“今夜之事,若有一字传出,打死不论?。”
打死不论??程丹若顿足,这才想起来,面前的美少年并非月宫谪仙,相反,他正是红尘世界的上位者,能够轻而易举地摆布下位者的命运。
正如陈家也能够轻易的安排她?一样。
因此,哪怕知道这是封建社会的常态,他亦是在保护她?,她?仍然感?受到了一丝细密的寒意。
还有悲哀。
只不过是着急病人的状况,略微衣冠不整了些,竟然要?以“打死不论?”来震慑周全,何等可悲?
但无论?心绪如何起伏,程丹若都抿紧唇,一字不吐。
果然,晏鸿之的小?厮,伺候他的柏木,乃至跟随而来的紫苏,都不觉得谢玄英的话有何不妥。
他们肃然应下:“是。”
谢玄英看向程丹若,斟酌着要?怎么说“莫要?客气”。谁想抬起眼?眸,看见的却并不是一张羞惭或感?激的脸孔,她?面色苍白,唇角紧紧抿住,神情比方?才在屋里?还要?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