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们得救了,雪砚的心口少了一块大石。
这一夜,她睡得好香啊。
整个儿酥倒在被窝里了。凌晨时磨蹭、翻滚半天,才把自己从赖床的欲望中撕扯出来。
捂着哈欠支棱起来,发现四哥已不在被窝里了。伸手一摸,被子一点热气都没有。这人啥时起身的,她一点数没有。真是睡得死死的。
刚进隔间,李嬷嬷提灯过来了,向里照一照说:“四奶奶你有福不会享,又起来啦。”
雪砚过去拉开门,“嬷嬷怎么不多睡一会?”
李嬷嬷笑道:“只是来传个话,半夜时四爷被皇上急召入宫啦。不忍吵醒了奶奶。就说等起身了再来告诉。”
“哦,可知是何事么?”
老仆谦卑地一咧嘴,“这我们哪能知道呢。”
雪砚顿了顿,“嬷嬷快回去吧,别冻着了。”
“哎,走啦。”
李嬷嬷裹了裹袄子,一蹴一蹴以皮影的姿态奔回抱厦去了。哧溜一下就钻回被窝,尽情打了一会摆子。这春寒料峭的,能多孵一会儿也是好的啊。
像主子那样的尊贵人儿倒每天起得比麻雀还早。何苦来哉哟。
半夜被宫里急召了过去。。。。。。
雪砚原地怔了片刻。
一时感念四哥的不容易。寻常人大多羡慕高官厚禄,殊不知高处的风光也很险峻。富贵也罢,贫贱也罢,各有各的艰辛啊。
说到底,人活在世上就是苦乐参半的。
她轻叹一声。
简单梳洗过,启动了正月二十七的日程。
一丝不苟地做功课、吃早饭、梳妆打扮;听管家、嬷嬷汇报大小事务;看书,做女红。再去三嫂那儿串个门儿。。。。。。
这天是一种细水长流的节奏。
没有波澜起伏,却给了她平实接地气的快乐。
下午时候,大理寺卿夫人遣人送来一封请帖,爱女及笄之礼想请她去增一增光:“草木蔓发,春山在望;小女及笄,欲作雅会,千乞仙驾过临。。。。。。”
雪砚心里有数,人家未必真想请她去。只是随大流跟个风罢了。
索性她就孤高到底,永远不下场了。等这一股风刮过去,她们说不定还会一致地把她隔绝在外。那样,她也算求仁得仁了。
说起来,上回头疾晕倒的皇后也不知怎样了。
一念闪过。雪砚摇一摇头,把这不相干的杂念甩掉了。
二十七日的这一夜,四哥未归家。
她一人霸占着床安睡了一夜。隐约能感觉院子被一重一重保护着。她睡得很沉,一点没有害怕。
二十八日。
暖意熏蒸,和风撩人。
像是商量好的,府园子里当令的花木一夜间都勃发了。鹅黄粉紫,艳乍夺人。季节更替后的园子又让雪砚迷怔了一回。
真是令人神魂颠倒的景致啊。
漫步其中,她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成了这儿的女主人。
这样的画境是她的领地,她的江山。
有时,雪砚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不够纯良的一面:倘若四哥没本事挣下这样的家园,自己对他未必会如此倾慕吧(或许)。
她对他的爱悦之中,应该包含着这座壮丽的园子,一库房的金银财宝,三处大田庄,四间旺铺、一家镖局和二十多万两的银票。
这样一份殷实吓人的家底,都是他拿血汗拼下来的,却在新婚的第二天拱手交给她了。而他从她身上索取的却少之又少。
每次想到这一点,雪砚就感到无与伦比的动心。
她真的铆足了一股劲,想要给他一辈子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