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郎中,这是往哪里去?若是不急的话,进来吃口茶解解暑气,涵哥儿近来热衷下厨,新制了一炉子糕饼出来,正巧作茶点,您也尝尝。”
黎麦冬今日赶了个远路,搭横水渡去了趟相隔颇远的村澳,给一位曾来过医馆,行动不便的老人家看诊。
本可以赶在晌午之前回来,只是到了村澳,就难免被别的病患寻上,一来二去,算上路上耽搁的时辰,眼下已是下午了,他还没吃午食,加上烈日当头,疲惫之色已写在脸上。
从码头回医馆是有近路的,然而他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还是选择从南街穿行而过,究竟为的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分明。
钟未央认出门前的郎中叔叔,就是不久前给自己开药汤的那位,登时闭上嘴巴躲到钟洺怀里,以为自己看不到人家,人家就也看不见他。
黎麦冬婉拒的说辞则已经到了嘴边,其实经过此地,哪怕只是匆匆一撇,望见钟涵在铺子里或忙碌或闲坐,他也是欢喜的,进门做客之类的事却很少应承。
他拱手给钟洺和苏乙行了个礼,客客气气道:“谢夫郎好意,只是在下还赶着……”
一语未尽,系着围裙,脸上好似还沾了道糯米粉的钟涵恰好走出来,望见黎麦冬,他惊喜道:“麦冬哥哥,你来了,正好正好,快进来吃口茶,顺便尝尝我做的点心!”
这下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黎麦冬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三分羞愧,行为上却是很诚实地迈过了门槛。
钟未央一看郎中叔叔居然进了门,顿时皱起小脸,摇头的同时小声念叨:“不喝药,不喝药,阿央不喝药……”
恰好黎麦冬转头过来,和小哥儿四目相对,后者居然一下子蓄起一包泪花,扑进钟洺怀里,好似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
黎麦冬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他不仅显老,还长得很凶?
“这孩子让上回那两碗药给苦怕了,不过喝了之后确实症状减了许多,还没来得及道谢,黎小郎中莫和他计较。”
苏乙将未央的举止看在眼里,端上茶来时不太好意思地解释两句。
钟涵蹲下身,举起手捏了捏侄哥儿的脸蛋。
“傻崽崽,郎中叔叔今天是来咱家吃茶的,不会让阿央喝药。”
“真的么?”
钟未央信任姑伯,听罢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一眼,但对上黎麦冬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后,依旧打了个哆嗦。
“姑伯,抱抱!”
“哎呀,你也不嫌热,姑伯刚洗了手,手上都是水,找你爹爹抱去。”
钟涵拿他没办法,又不能把未央的衣裳沾湿,只好举着两只手哄道。
钟洺点点小央哥儿的鼻尖,目光在小弟和来客当中转个来回,冲黎麦冬笑了笑,“我带这孩子去后院顽去,不然闹得人头疼,你们坐着说话。”
又问钟涵,他那糕饼什么时候才能出锅。
“快啦快啦,再有半炷香就好。”
钟涵自信道:“我都闻到香味了!”
半炷香的时间说短不短,有客上门,没有让人干坐的道理。
后厨有伙计帮忙看火,不必钟涵守着,所以他自然而然去招待客人,苏乙见状,不动声色地寻了个借口,很快也来了后院。
这铺子的后院除了几间小屋之外,空地不算太大,但也够开垦出一方菜园,铺上担来的肥土,种了些常见的蔬菜。
家中的前院后院虽然不小,但仍是海边的咸水田,那等水土里种不出除了咸水稻之外的东西。
因而至今他们仍在后院里留了几大口陶缸,里面载着长得快的绿韭叶和鸡毛菜等,其余的瓜茄豆角一类,是有了这处铺面后才开始试着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