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岁漪一行人走远,小丫头们再忍不住,小声讨论:“二公子总是这么彬彬有礼。”
“府里几位公子,二公子是最和气的,从不与下人计较。”
“听说二公子也要上国子监了,而且是自己考上的!”
“原来二公子学识这么好,可惜了,再好又怎么样呢,以后二房终归要分出去的……”
见她们越说越不像话,岁漪回头:“噤声!切莫胡言乱语。”
知道她脾性好,小丫头们朝她吐舌,却也不敢再谈论主子们的事。
走至怡寿堂,院子里十分安静,院东的石榴树是棵多年老树,枝干郁郁葱葱,如今正值花期尾声,石榴花红彤彤一片,煞是好看。
树荫下,几个婢女正围坐在石桌前筛着荞麦壳。
老夫人年纪上来后夜里总睡不好,听说用荞麦壳做的枕芯有静心安神的效果,侯爷便命人在庄子上种了一季,如今筛的,便是新送来的。
如今老夫人身边最得用的,除了伺候多年的全嬷嬷、汪妈妈、厉妈妈,年纪小些的,便是六个水字辈的丫鬟。
其中夜澜、香涟一个给了大姑娘,一个给了二姑娘。剩下的就是许涵、王清、岁漪、月湘四个。
许涵放下手里的活,让人去打一盆清水来,将岁漪带回来的莲子洗净,与岁漪一起进了正房。
屋里老夫人已经醒了,正由全嬷嬷用美人锤捶打着小腿。
许涵将莲子呈上,接过全嬷嬷手里的美人锤蹲下去,全嬷嬷用银勺舀了一颗莲子喂进老夫人嘴里。
“不该去莲心的,既是去火,哪能没有莲心呢。”老夫人慢慢道。
全嬷嬷又舀了一颗,“莲子心苦涩,她们几个总要哄您多用些。”
“也是难为你想到,又是去品茗轩又是去荷花池,走累了吧,都要晒黑了。”老夫人看向岁漪,眼里尽是慈爱。
老夫人喜爱女孩,不说对几个孙女有多好,哪怕是对身边这些伺候的丫头们也一向慈颜悦色。岁漪容貌又好,性子也乖巧,几个丫鬟里,老夫人最疼她。
岁漪收拾着朱槿花,“走的廊下,太阳晒不到。荷花池那边很是静谧,老夫人得闲了可以去纳凉。”
看到她手里的朱槿花,老夫人:“还摘了花儿?”
岁漪一顿:“路上遇见了二公子,特地摘了给您赏玩,又怕打扰您休息,便让奴婢带回来了。”
老夫人兴致顿无,“找个瓶子插上吧。”却是不想细看。
岁漪眼眸微垂,寻了个普通白瓷的细颈瓶,将朱槿花剪枝插上。
二公子是二房的孩子,而二爷是庶子,老夫人一向瞧不上,连带着对二公子和三姑娘也不喜欢。
老夫人的态度,自然也是怡寿堂所有人的态度。
将插好的花放到窗台前,岁漪走到老夫人身边,轻轻揉捏着老夫人的肩膀,将品茗轩的事一一道出,无论是大姑娘的言行,还是二姑娘的态度,当然也少不了陈嬷嬷那些暗藏机锋的话。
老夫人听罢冷笑一声:“她总疑心我念着那些权利不放,却也不想想,老婆子我受累一辈子,如今只想颐养天年含饴弄孙,哪还有精力管这府里大小事?”
这话没人敢接。
岁漪和许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老夫人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侯夫人。
自三年前老侯爷去世,大爷继承侯位,老夫人便表示自己精力不济将管家之权交到了大夫人手上。此事传出去谁不说靖安侯府婆媳和睦,可只有她们这些内里人知道,老夫人与侯夫人的关系并不好!
尤其是半个月前那桩事后,老夫人越过侯夫人将一批人撵出府,侯夫人那边就各种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