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必多礼。”徐辞言上前搀扶,唐焕笑着对林西柳摆手,一行人到了厅内坐好。
林日瑞巧思,想着徐辞言是山南人士,特意去找了擅做滇菜的师傅来制作席面。
徐辞言好久没吃到家乡的味道了,不由得多夹了两筷子,方才放下碗,就见清风一脸慌忙地跑进来。
“老爷,门外来了个穿蓝袍的人,我听着他那声音,像是个老黄门!”
这时候的黄门,可不是后世东北那个,而是对太监的一种唤法。
宫里来人了?!
徐辞言心底一惊,连忙站起身来整肃衣冠,朝外头跑去。唐焕和其余几人对视几眼,叹了口气,也狐疑地抬脚往外走。
他心底疑惑,这不年不节的,没有送节礼这一说。徐辞言又还没正式入翰林,就是宫里有事,也找不到他头上啊?
而徐辞言此时也心绪繁杂,等他跑到外头,就见一个宽领蓝袍的老者坐在厅里,慢条斯理地喝茶,见着他过来,还未开口就是三分笑模样。
“都是君子尚玉,以洒家看啊,还得是玉尚公子!看小徐状元这玉冠一戴,可真真是个好模样啊!
洒家往日里听人唱那些什么玉面少年郎,还以为是哄人的呢,见了您才知道,竟还真有这样的事!”
徐辞言赶忙推辞,“哪里哪里,公公这般赞誉,倒是折煞晚辈了。”
那厅里坐着的,可不正是乾顺帝御前的大太监,鸿喜么。也不知道今儿刮了什么妖风,把这尊大佛挂到他家来了。
“鸿喜公公怎么来了?”唐焕也正好入了花厅,见这场面神色不由得一顿。
“原是唐大人来给这徐状元加冠啊,当真是满门清贵。”
鸿喜笑眯眯地朝唐焕一行礼,从怀里掏出个紫檀的匣子来,朗声开口,“陛下口谕,赐徐状元和田羊脂白玉佩一块!”
徐辞言赶忙往地下一跪,“臣徐辞言谢陛下隆恩!”
鸿喜公公赶忙上来拉他,有心提点,“羊脂白玉金贵,洒家前头看了,徐状元这块玉质细腻,更是了不得。”
“有劳公公辛苦。”顺着他的动作,徐辞言悄无声息地往鸿喜袖里塞了个荷包,那鸿喜面色不变,指尖悄悄一撮,银票。
像他这样的御前红人,说真的,压根不缺底下的人孝敬。但银子也分个高低贵贱,这徐六元给的银子,用那民间的话说,都是沾着文气的,对子孙后代好!
鸿喜没有亲身骨肉,但他有个随侍东宫的干儿子,陛下隆恩,这年头里内侍也是可以识字的。
他心底一转,打定主意把这荷包交给干儿子好好悟悟,最好能悟出点学问来。
“说起来有件事情我还得谢谢徐六元呢。”
鸿喜笑呵呵地开口,就像是随嘴一提,马上就岔开了话题,边说边往屋外去,“这玉难得,陛下也是珍之爱之。只前些年送出去一次,后来又收回来了。”
徐辞言顿时醒悟,一下想起当年从青山书院回来,白巍同他说过,自个手里曾经也有一块好玉的事。
时过境迁,这玉佩竟然又被乾顺帝赐给他了,还是加冠这日。徐辞言心底苦笑,他这个“师兄”,当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又让人一眼看透。
“陛下身边离不得人,洒家便先回去了。”
鸿喜一脚跨出门楣,抬眼对着徐家门外挂着的御赐牌匾看了两眼,“小徐状元止步罢。”
等他上了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之后,徐辞言才唤人关上府门,
快步返回花厅,打开那紫檀漆盒。
里面当真是一块巴掌大的玉佩,白如截肪,光亮油润,玉佩上刻了竹,该是名家所制,清逸俊雅。
“不错,”唐焕拿去玉佩来仔细一看,“是你师父当年手里那块。”
师侄俩对视一眼,纷纷叹息,唐焕打起精神说,“既是陛下所赐,你便小心些收着罢。”
徐辞言指尖摩挲着玉佩,想着白巍当年千百遍拿起玉佩又放下的场景,情绪复杂。
江西科场案一日不平,老师便一日不会返京,如今他们都来了京城,哪怕有喉官衙的人看顾着,徐辞言也难免担忧几分。
好在石师兄来的信里,白巍身体倒是不错,得知他考中状元之后,更是喜得饭进两碗。
能吃就好,能吃是福,徐辞言心底念叨。江西一案远不是眼下的他可以查到的,所为者必是朝里的大官,他要想有所收获,必得爬到更高地位置。
第一步,入翰林为官。
四月初二一早,新进士们到翰林院报到,会试《书》一房座师,翰林院侍读程晏领着三人,边走边讲解翰林事务。
“翰林”之称,早在汉代就已经出现,直到唐代才正式将其定为官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