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小厮早就得了消息,眼下一脸笑地把报喜人请进屋去,那些报喜的进了屋,一眼就看见屋里正站着个衣衫整洁,气质不俗的年轻人。
他们齐齐惊了一下,早听说今年的院案首年纪小,没想到还未及冠呢!
年纪轻轻就这般出息,日后是有大造化的啊!
“敢问阁下是徐辞言徐相公否?”最打头的报喜人喜色更甚,上前行礼问道。
徐辞言拱手还礼,“正是小生。”
那报喜人便把手里捧着的生员正服递给他,连带着证明秀才身份的信笺也送了上去,“恭喜徐相公!此次壬寅院试,正中案首!”
“哈哈哈哈好!”
梁掌柜一下就忍不住了,看着徐辞言送上报喜钱后也忍不住把手里银子往各人手里塞,一时间梁家上下笑声不断,热闹非凡。
早早准备好的炮竹被摆到屋外点燃,徐辞言一脸喜色,谢过诸位报喜人后,就换上襕衫拜别梁家兄弟,出门拜见学政了。
陈钰也出来了,他虽名次不高,但也是实打实的秀才,眼下寄住的亲戚家里一片热闹,徐辞言隔着老远就听见一片喧嚣热闹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颇有点无奈的表情,面上却都是一片喜气。
“恭喜徐弟了!”陈钰笑着行礼。
徐辞言回礼以后也不住笑打趣,“如今陈兄高中,想来之前这桩婚事算是定下了吧?”
陈钰年岁不小,他眼下寄住这家是亲戚不错,也是他未来的岳丈家。
陈家老早就和人商谈着婚事,就等着陈钰考中秀才以后对方松口呢。
眼下婚事定下,陈钰也算是双喜临门。
“咳,”陈钰被他说得面色一红,连忙岔开话题,“待会学政会点评文章,还不知会得个什么评价呢?”
徐辞言心底好笑,也顺着他的话拐,等到祁县考中的几位秀才都齐了,就到张学政提点学子的时候了。
学政衙门里,徐辞言一进去,就看见张仕伦满怀笑意地坐在正堂,打量他两眼,满意地点点头。
“学生徐辞言见过学政大人。”徐辞言行礼。
“不必多礼,”张仕伦笑着开口,“你虽年纪不大,学问却不浅,此番点你为案首,既是为了成全小三元的美誉,也是因你担得上这个名头。”
他又取了文章,带点审视意味地看着徐辞言,“‘人但得好善如好好色,恶恶如恶恶臭,便是圣人’此句何解?”
怎么考校起来了?!
徐辞言一惊,飞快敛神回答,“圣人言,‘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此为遇圣之良路,然酒色财气物欲牵弊,寻良知而无道,遇善恶难自分,故言易而行难也。”
—孔子曾经说过,遇见好的,就急急追求,生怕赶不上,遇见坏的行为,就像把手伸入滚水中一样马上缩手。
这正是成为圣人的道路,但酒色财气蒙蔽世人,大多数人想要追寻良知而没有主张,遇见善恶也难以分清,所以说成圣之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此局何解?”张仕伦再问。
“唯官教民富而长良知也。”徐辞言答。
阳明心学的一个重要观点就是“致良知”,徐辞言以此作答,算是既有道理又投其所好。
张仕伦浑身的气场一下就松弛了下来,徐辞言抬眼一看,就见他笑容满面,亲自上去把人扶了起来。
“你年纪虽轻,倒是皆通二学。”
这里的二学,自然是指心学和理学了,徐辞言一脸谦逊,“不过学生一点拙见,弟子浅薄,实在不敢受此赞誉。”
“古今学问面前,谁又不显得浅薄呢?”
张仕伦一晒,有些犹豫地问到,“我虽恬得时人赞誉,却也自认有几分学问。”
“你可愿拜我为师?”
徐辞言心底一惊,“谢大人厚爱,只是学生已经从师学习,恕不能改换门庭。”
张仕伦颇感诧异,若是寻常的夫子,徐辞言自然是可以拜他为师跟随学习,但眼下这样,必然是其已经正式拜了师父承其学问了。
这样的关系,师父倾囊相授,弟子也是要承其衣襟的。
“你师是何人?”张仕伦忍不住问。
越是年少有才的人,选择师承的时候越是慎重,而寻常的夫子,也难以打动他们。